“嗯,我也觀察到了。從明日開始,你派人打探各酒肆客棧巡查,但不要刻意驚擾,隻要我們清楚就行。”
“是!小的遵命。” 子同退出營帳。
清晨,訓練場上士兵正在操練,練得都是實打實的拼殺,嘶喊聲都傳到五裡開外,在城内的平民卻都不此擾民,相反,分外感到安全,足夠威懾整個邊境……
在另一訓練場處,一人正騎着馬,手握長矛,一套戰鼓雷雷般的操式,躲避與奪取,各有擅長,另人心生佩服,又暗自畏懼……
兩個時辰後,士兵們前往歇息處用膳,稍作休息後,便要去各陣營場,學習陣型和兵法。而這邊的訓練場這邊,正在耍着另一套劍法,行雲流水,軟中飄逸,快如閃電,重如洪鐘……
站在一旁的侍衛,此時最是得意之時,隻有他能看到小侯爺的劍法……
子同從外圍朝訓練場跑來,神色有些慌張,快步上來朝小侯爺拱手,“小侯爺,框嶼來消息了。”
小侯爺運氣收劍,侍衛遞上汗巾和水,然後,牽着小侯爺的戰馬往馬廄走去,周圍隻有他們倆人,子同還是很謹慎地朝周圍看了看,于是,上前靠近一些,輕聲說道:“
“框嶼來消息了,信上說:太夫人請旨北上青州去二爺那,據說二夫人有孕,但皇上卻指派方姨娘北上,太夫人留在府裡。”
“框嶼信上還說,這位方姨娘步步為營,幾乎都料準了您的布防。”
蕭璟宣正在擦洗臉上的汗漬,突然定住,蹙眉看了一眼子同,又繼續擦洗,思索什麼,把汗巾扔到水盆裡,直接走出訓練場,朝陣營場走去,子同随即跟上。
一進弓箭營,一位副将正在講排兵布陣,見小侯爺進來,将士們各個都站起來拱手行禮,蕭璟宣示意繼續,他走到一角,看着将士們繼續讨論,表面上看,似乎在聽他們的讨論,但子同知道,小侯爺正在謀劃什麼……
沒多久,從弓箭營出來,往将軍營走去,途中,突然問道:
“今天安州有沒有消息傳來?”
安州是蕭璟宣的另一個消息據點,有關朝廷中的消息都讓飛鴿傳到安州,以分散消息集中到營州的危險。
子同搖了搖頭,答:“回小侯爺,暫時沒有。”
進帳不久,劉房周便搖晃松散地走了進來,帽子歪着戴,盔甲也穿着松松垮垮,手裡還拿着一個燒餅,進一門就朝蕭璟宣埋怨,“表哥,你——你也太不厚道了,你一個人就先回軍營了。”
說完,大咬一口餅,就着按桌上的水,咽了下去……“子同,快,再打點水來了,這燒餅太幹了!”
子同看了一眼小侯爺,見他沒有反應,便笑着應聲出去打水去了。
待子同出去後,劉房周就快步走到蕭璟宣的身邊,用肩膀碰了一下他,諧谑道:
“诶,早上我看到林醫女采藥回來,好像崴了腳,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你要不要往她的營房去一趟?慰問一下呀,——哎呀——”
還沒等他說完,蕭璟宣迅速地抓住他的手,反手就扣住他的背部,不能動彈。
“你還說!我讓你把消息傳到京都,可沒讓你添油加醋的亂傳!”說到這,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又馬上松開,就勢踢了一下,不再理會他的呱噪,盯着防布圖研究。
劉房周揉了揉手,“你懂什麼!越是傳得香豔,消息就傳得越快!你是不了解深閨内宅那些女人們的口味……”笑着拍了拍蕭璟宣的肩膀。
蕭璟宣繼續在防布圖上畫着,冷笑了一下,“隻要騙得過一個人就行。不出三日,你們一定會起程去涼州西北軍營那邊。”
劉房周正準備問,瞧見子同端着茶水進來,他就沒有接着問了。
“怪不得這兩天,那個姓顧的,鬼鬼祟祟,苗家醫女那邊,你自己掂量一下,要不要在顧義忠面前再添些佐料?!行了,我先走了。”說完,接着咬一口剩下的燒餅,繼續晃着腦袋出去了。
子同看着這劉房周,為人親和,性子略顯松散,與各官級别的士兵都能稱兄道弟,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做起事情來,最後收場總能讓小侯爺放心滿意,所以在軍營裡,像泥鳅一樣,混得稀泥滑溜……
“子同,你馬上去叫朝副将和馬都統兩位過來,另外,去我的箱裡拿一瓶上次在北戎買的跌打藥油送去醫女那邊,告訴她,我晚些時候過去看她。”蕭璟宣緊盯着圖,并随意吩咐幾句。
子同領命出去了。
夜漸漸暗了下來,雖是夏季,但夜晚還是涼飕飕的,幹燥的風吹在臉上還些許疼,遠處傳來夜間巡邏的打更聲,在另一處偏遠的營帳裡,玉香這邊正在揉着子同送來的跌打油,其實,也并不是很嚴重,隻是這段時間,很少看到小侯爺,又不方便主動去找他,今早,故意在劉房周面前特意轉了轉……
她從南疆一路追随他到京都,在離侯府不遠的地方做醫女,開門問診,結果人還沒見着,得知小侯爺北上的消息,又雇馬車從京都追到營州,如今她在京都早成了笑話了吧。
自打從南疆認識,她早已管不住自己了,一路追随過來,打聽到小侯爺的軍營駐紮地後,她安頓在附近鎮子上,給鎮上的婦女看診,口碑倒是樹立起來了,隻是沒機會見着小侯爺,這北營治軍太嚴,他又鮮有機會出軍營,愁着找不着機會與小侯爺見面。
直到無意中在街上看到劉房周和另一位大人,還有其它一随人來到這裡落腳,她高興壞了,她認識劉房周,在京都的時候,得知劉房周是其姑母的兒子,蕭璟宣的表弟,曾在街上刻意遇到過,隻是她的出現似乎并沒有讓他驚訝。
小侯爺來營州的消息還是他告訴她的,他順口一提,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了。
如今,小侯爺安排她進了軍營,允許她在軍營中,給老軍醫幫忙采買藥材,安頓傷員,他給她照撫這麼多,她不相信他不懂……
外面傳來腳步聲,子同在帳外,喊道:“玉香姑娘,我們小侯爺來看您了,現在方便進來嗎?”
這麼大聲,不怕吵到不遠處的督察麼?玉香心想道;
連忙起身朝門口走出,又立馬折了回來,走到銅鏡處,對着銅鏡收攏了一下頭發,又拍了拍衫裙,左右轉身看了看,才不慌不忙的走到門口,掀開簾子,朝外面的人,低頭福禮。
“聽說你腳崴了,不知如何?有沒有上藥?”蕭璟宣并不想刻意掩飾什麼,說話聲音并沒有因為夜深而收斂。在不遠外的營帳處,劉房周抱着靠枕蒙頭直笑……
玉香臉紅雙腮,腼腆而笑,“多謝小侯爺送來的藥油,好多了,正好,我剛才煮了一些潤肺的涼茶,要不要進來品嘗一下。”
蕭璟宣眼神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營帳,便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子同在外等候。
一進到帳營内,蕭璟宣表情便冷了下來,坐一案桌旁的另一側,不瞧她,也不說話,手敲着案桌,頗有些不自在。
玉香盛了一碗涼茶,放在他手邊,眼神盈盈,在他身旁站着不動,帶着一些委屈的語氣,柔聲道:“——我進軍營以來,您似乎刻意躲着我,在南疆,你也是這樣。我突然到這,是不是給您帶來不少麻煩?”
蕭璟宣見她靠近了些,立馬站了起來,走到案桌的另一側,背站着,不去瞧她,冷冷說道:“在南疆時,我早已同你說得很清楚,我把你帶出煙紅樓,你幫我演一出戲碼,從此互不來往,你可别忘記了。”
“小侯爺,您是嫌棄我麼?我在煙紅樓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我從未到過外堂,都是在内院給姐妹們看病。”玉香淚水漣漣望着他。
“玉香姑娘,我并沒有其它意思,你不要有其它解讀,隻是你要清楚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冷冷的回道。
“那在瘴氣林呢?怎麼算?”
言語中聽到了一絲要挾,蕭璟宣橫眼看過來,“看來是要和你說明白了,當時,你為了逃離煙紅樓,把我們往瘴氣林裡引,我隻是念你并惡意,也念在你的救命之恩,事後就沒有追究了;但不表示可以随意讓人拿捏!”
“三日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京都,你好自為知吧!”不待對方反應,他用力掀開簾子,疾步走了出去……
玉香慢慢癱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後悔自己剛才太沖動了,為什麼要提瘴氣林呀,堂堂男兒怎麼會被小女子要挾,順手就給自己一耳光,打醒自己。
這邊,子同随步跟在後面,見小侯爺神色有些惱怒,小聲說道:“剛才顧大人往這邊來過,瞅了一眼就轉身走了。”
蕭璟宣沒有說話,隻冷笑了一下。
次日清晨,蕭璟宣站在烽火台上,查看城牆修建的情況,遠遠看到顧義忠在與幾次将士在聊了些什麼……
子同跑了上過來,附身過來,低聲道:
“侯爺,寶慶傳消息來了。”
蕭璟宣神色嚴肅起來,連忙朝自己的營房走去,這幾天各路消息紛紛傳來……
一到營房,子同遞上一小卷紙條,蕭璟宣連忙展開這紙條查看,神色一驚,方姨娘,方錦茵?
看完後,把紙條交給了子同,并示意馬上銷毀。
他看向桌案上擺放着的那支竹笛,手工略顯粗糙,好在音質尚可。
起身拿着這隻竹笛,吹了幾個音,思忖起來,“ 很少聽到有婦人會做竹笛,這一點就夠吃驚了。如今,根據當前情況,大緻分析出厲害關系,阻止母親讓呂晁北上遞送消息,反而建議母親主動請旨,這一招虛實交替,的确夠迷惑他人了……”
如果呂晁偷偷北上,張茂輔定會察覺到消息走漏,一定會改變策略,那麼他這張網就收不回來了。好險呀!
隻是這位方錦茵,腦海子浮現曾在街上遇見的那一雙眼睛,似乎洞察一切。
在屋内踱步,突然,“子同,你通知朝副将和馬都統,可以收網了,今晚全城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