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子雖然唱得熱鬧,也不比台下那些官夫人們的閑聊,來得熱鬧,衆官眷瞧見錦茵随丫鬟帶領走進内院園子,私底下就開始議論起來……
皇太後指婚都是嫡女配公孫侯爵,嫡女當侯爵妾室,頭一份……
小侯爺與南疆妖豔女子共騎過街……那些事,傳得繪聲繪色,有些人甚至有意無意的讓她聽到什麼……
錦茵低頭冷笑了一下,用繡帕虛掩一下嘴角,然後若無其事般認真的瞧着台上《五女拜壽》,正唱到三女兒和女婿鄒應龍貧賤夫妻來拜壽,楊夫人不悅正趕他們出府……
這些侯門貴婦,話說得虛虛實實,無非想看她的反應,她能有什麼反應?太後指婚,這是事實。與美女共騎也是事實。再添說的其它,那就由她們短嘴長舌,說道去罷了。
蕭太夫人由丫鬟領着,從偏廳出來,再繞過假山,從後面雨廊來到内院,剛到此處,正好聽見背對着她的工部寺中邱家二夫人聊蕭璟宣調戲南疆豔色女子的橋段,其它人聽得羞慚讪笑……
正對着太夫人方面的幾位太太,瞧見她走了過來,連忙使眼色,幾個夫人都不約而不同的起身給太夫人行禮,蕭太夫人颔首客氣,便落座在禦史姚太太旁邊,在座的幾位面面相觑,一時場面頗為尴尬。
蕭太夫人早年間的威名早有耳聞,扛過刀,殺過人,殺伐決斷,毫不含糊……
“在座的各位,平日裡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家太太,擅長的應該都是一些治家管賬,調教下人的本事,沒想到,今兒聊起這些桃花轶事來,也是眉飛色舞……”
太夫人邊說着,邊把茶盅端起來,輕輕吹了吹,擡着掃了一眼四周,抿一口輕輕放下,搖着蒲扇,似笑非笑,朝在座的幾位看去。
其中主婦,方知剛才有些失禮,蕭太夫人诰命在身,又是一等侯爵太夫人,哪怕她們主家瞧見了,都須行禮。不是憑幾位後宅婦道人家可議論的。
剛才那幾位連忙起身,紅着臉,趨步上前曲身福禮。
蕭太夫人側眼掃了一眼,沒搭理這些,直徑走向廊亭那處。
禦史姚太太與太夫人走得相對近些,對太夫人笑了笑,“……我是好久沒見你說話這麼嗆了,至于這麼生氣嗎?你瞧瞧那兒,看戲都入了神了!”
兩人眼神都朝錦茵那桌看去,隻見她還合着拍子,饒有興趣。
蕭太夫人暗想,完犢子,白交代她了……
太夫人扭頭好奇的眼神,看着禦史姚太太,俯身靠近些,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也想八卦一番?”
禦史姚太太掩住笑容,用蒲扇遮擋半臉,輕聲低語:“去年小侯爺平叛南疆時,與此女同處一室,近兩個月有餘,時常在營帳裡,幾日不出來……”
說到此,瞧了一眼太夫人,見她面無表情,便接着道,“這事在京都傳開了,聽說這女子醫術了得,由你家小侯爺入股,在廼子街那裡,給她開了一家醫館,專治婦科疑難雜症。”
蕭太夫人蹙眉,聽着禦史姚太太說得這麼具細,“這些,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禦史姚太太朝剛才那處擄嘴,“有她們那長嘴舌,隻比剛才說的更精彩”。
見蕭太夫人緊眉不語,繼續道,“上次我還讓身邊的丫鬟去這醫館求方子來着。”
“你怎麼了?身子不爽利?”
“暑氣上身,身子感覺軟棉無力,隻是不巧,她去遠門了,不在京都。”
“當真?可我瞧着你是去看熱鬧的?”蕭太夫人有些生氣,在她面前展示她刻意握緊地拳頭。
禦史姚太太哈哈笑了起來,“求醫是其一,但很多官太太就是沖着瞧這個人去的,你想想呀,小侯爺年紀輕輕就是威遠候府的當家侯爺,又儀表堂堂,反正她們都想看看能入小侯爺眼的人長成啥樣,她們都在猜,将來正妻呢?還是和那位一樣也是妾室呢?”眼神朝那方正看戲的那位。
蕭太夫人無奈搖搖頭,蕭家并不無意在京都城内招搖,結果謠言還是圍着蕭府轉。
“……你猜這人去哪裡了?” 禦史姚太太帶着幾分戲谑的表情問道。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輕聲說出同一個地名,“營州?!”
蕭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璟宣的人品,他是信得過的,她好奇的是什麼樣的女子,如此不顧禮法,不知廉恥,千裡尋人,想必京都城裡的茶樓裡,都拿蕭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禦史姚太太見太夫人沉默不語,這時,下人送來戲冊子,請兩位點戲,這時候哪有心情聽戲呀,便客套幾句,打發了下人。
蒙老太太從花廳正門出來後,便安排下人盯着蕭太夫人,生怕她繃不住,不吃壽席就回去安排送信,那樣對蒙家來說,無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瞧了半天,她除了愣了會神外,也沒覺得不同,便在衆人祝福聲中,熱熱鬧鬧地把兒子交待的事辦成了,總算舒了一口氣,這壽宴辦得……
待到席面結束後,倆人才姗姗然地上了馬車回府。
“……是不是你已經知道璟宣的那些傳聞了?”
“回太夫人,妾身當逗悶子聽了。”
“哦?你就沒旁的想法?”
“回太夫人,妾身曾聽過一個典故:蕭何為了讓劉邦放心他沒有造反之心,在關中,但搶奪民女錢财,等劉邦一入關,百姓紛紛來告狀,這時劉邦心裡很開心,這種人隻會成不了大器,就放心了蕭何,而當時功過于天的韓信卻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最後招來殺生之禍。”
太夫人一臉驚訝,心裡十分贊賞此言,默默打量起她來。
“妾身曾在街上見過小侯爺與那女子共騎的情形,士兵們從南疆長途跋涉而來,卻一臉正氣,身姿矯健,步履整齊,這樣的隊伍一定有一是嚴明律己,管教有方的主将。”
聽她娓娓道來,想着往日裡,她舉止得體,眼神平穩思維缜密,條理清楚,看來平日裡是小瞧了她。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把蒙越的消息,傳給遠在營州的璟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