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茵朝身後的秋菊,抛去一個贊歎的眼視,她清楚是秋菊在魚餌上做了手腳,又在周圍撒了一些香料。
日頭漸高,一行人開始回小院裡。錦茵下廚,親手燒制了一碗魚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釣上的原因,感覺味道特别鮮美……
用餐時,令儀細細留意錦茵的神情,發現她比在方府時,更加有生動,氣色也比以前要好,眉眼間有些靈動。
本以為她會愁眉未展,上次在回方府時,還有些愁容,今日看到她,已經煥然一新,對她的擔憂終于放下。
令儀從進侯府見到小妹開始,面帶猶豫,錦茵憋了好久,笑了出來,“姐姐,這裡沒旁人,還有什麼不可說的?讓你這般為難?”
令儀左右看了室内,無旁人,便輕聲說道:“妹妹,你聽過廼子街那家醫館的醫女麼?叫玉香的苗家醫女”。
令儀思忖片刻,未曾聽過,搖搖頭。
見錦茵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有些着急,但又礙于是侯府口水傳聞,又不敢亂說,隻能隐隐地暗示一些。
“街上傳,蕭小侯爺在南疆平亂的時候,曾救過這苗家醫女,叫玉香,為了救他,還受了很重的傷,這苗家醫女當時就在軍營裡一刻不離的照顧你家小侯爺,你想想看,英雄救美,美女愛英雄,話本裡最美的橋段呀,在班師回朝的途中,據說兩人舉止親密,那個苗家醫女專程在醫館任職,留在京都城……”。
錦茵腦子裡出現一畫面,上次去舅舅店鋪的時候,正好小侯爺班師回朝,在東街時,馬背上的那妙女子就是苗家醫女了。
“姐姐,也愛打聽這英雄救美的饒舌了?
“前些日子,婆婆一直咳嗽,我家官人就請了廼子街那家醫館的那位醫女來看診,管家說這醫女去營州了!”
錦茵一愣,聽到營州,蕭璟宣不就在那嗎?!這是要上演‘千裡尋夫’?
到了下午,錦茵心中不舍送别姐姐,即使嫁到國公府,賢淑寬厚的姐姐也是一路艱難,心裡有些堵,不覺中,就走到小竹林,蕭璟宣的書房。瞧着一片的慈竹,頓時心生一計。
錦茵的姥爺是制作竹笛的老師傅,想當年,很多人都慕名而來為求一支姥爺做的竹笛。
腦海裡浮現出姥爺制作竹笛的過程,把流程默記出來,打樣測試流程,具體操作還要慢慢調整,看來要抓緊時間。
下午,秋菊帶着她到各處找竹子,其實,一開始是想動小侯爺洗硯池那裡的竹子,但細想一下,那裡的竹子一看就是精心修剪的,應該是侯爺心愛之物,動不得——
錦茵告訴丫鬟們竹子的要求:要用老的、堅實的竹子,表面圓而平整,兩頭的粗細相差不大。
于是,她們幾個把墨韻堂裡所有的竹子找了幾翻,都沒有找到合适的老又堅實的竹子……最後,秋菊想到一處竹林,那裡的竹子應該是府裡最老的了,還是老侯爺年輕時種下的。
錦茵一聽到竹林在洱院,便涼了半截,更不敢動太夫人院裡的東西,無奈躺在羅漢榻上,食指敲着額頭,雖然這幾月來,太夫人對她都是散漫,可畢竟不可以洱院造次。
秋菊在旁給她打扇,她瞧着洱院的吳媽媽,挺好說話,為人也和氣……
不到半個時辰,秋菊便拿着一截竹子進來,交給錦茵,臉上汗水粘着頭發,兩龐撲撲的,笑着道:“姨娘,你看,這個怎麼樣?”
錦茵眼前一亮,看着兩米多長的竹枝,敲了敲竹節,就是這樣的老竹,好奇的問道:“你是哪裡找來的?太會挑了,太合适了”。
秋菊笑着應道:“奴婢是去洱院,找了太夫太身邊的吳媽媽,奴婢跟吳媽媽說,我家姨娘想做支竹笛,想在竹林找根合适的竹子……結果,吳媽媽什麼都沒問,還幫着奴婢選竹子,最後,就挑中這根”。
看來是一位聰明又謹慎的人,不管怎麼說,這兩米多長的竹枝,夠她做竹笛了。
秋菊提着一箱子進來,回禀道:“奴婢去了工坊那邊,借了一些小巧的鋸子,鑽子工具,不知是否用得上”。
真是聰明的秋菊,有了這些小鋸子,鑽子等工具,先按笛子的長度鋸成節,接着打通内節,削平外節内外都要盡量求得光滑,有一些竹皮粗糙而不美觀的地方,用刨子刮去一層薄皮。
最難的就是比量尺寸,決定音調了,錦茵把竹笛本體材料弄好以後,量一下内徑和長度,根據它的粗細和長短,來調音和挖孔。這是做竹笛的過程中最重要也是最困難的一步,姥爺曾告訴她;因其中一個孔挖得不對,音調便不準,而使整個笛子報廢。
在挖孔的時候,錦茵對這些工具實踐操作不夠熟練,半天了都隻鑽了一個孔,手上還起了一個水泡……
夜晚的侯府,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在洱院内室裡,太夫人楊氏正在用生姜老酒泡腳,旁邊伺候的吳媽媽正在給太夫人按摩穴位,時不時的閑聊幾句。
“按方姨娘這方子泡腳幾次,浮腫好了很多了”,吳媽是太夫人的陪嫁,她兒子子同給小侯爺做侍衛,以知足常樂立命于身。
“白天,你在竹林轉了許久,找什麼呢?”
“老奴在院子裡那些竹子中,想找一根适合做竹笛的竹子,方姨娘的秋菊來找奴婢,說是想做一支竹笛,奴婢想着,竹林裡的确有許多老竹子适合做竹笛,便幫她找了一根”,吳媽邊按摩邊笑着道。
“她做竹笛?街市上到處是,至于到處翻騰?”太夫人疑惑,竹榍最是傷人雙手,何況是姑娘家的嫩手。
“回太夫人,老奴猜想方姨娘是想做支竹笛送給小侯爺。”
看看身邊的吳媽媽,打小就伺候她,安分守己,本分做事;後來,給她作主,去了奴籍,配了人家,生了兩個兒子,現在大兒子子允成家後管着侯府外地的一處莊子和田産,小兒子跟随着璟宣做随身小厮,雖是有子萬事足,但是對府裡的大小事情,最是嚴苛,但也是最懂人情世故,察言觀色。
幾日過後,錦茵先是拿着鑽子對着多餘的竹節練手,手肘都有些酸,幾翻下來,才熟練了許多。
最後,感覺鑽子操作熟練後,便坐定,把竹子左右量了一下,按比例先用筆做好挖孔的記号,然後再用鑽子,挖好吹孔,堵上笛塞。
量好吹空孔至後音孔的距離,挖兩個後出音孔;吹一吹,聽一聽,試吹了一下,筒内音是否準确,邊試音,邊擴大;挖好一孔再挖另一孔,最後挖膜孔。
全部工序完後,再吹了一下,把音質校對一遍,兩腮幫子都吹麻木了,兩眼朦朦看着外面,緩和兩腮。
最後,用棉布擦拭幹淨,一支竹笛的誕生!
整個過程,錦茵全神貫注,默默做着手工的活計,白容和秋霜兩人驚訝不已,從來沒有見過小姐們這般敲敲打打,用這些工具,瞧見她手上的血泡,心疼又佩服。
看着青嫩色笛子,舒了一口氣!擡頭,正見旁邊立着的白容和秋霜,錦茵悶聲笑了出來,“是不是很驚訝,我還會好多事呢?你先去打盆鹽水來,多放些鹽,要濃些,” 說完,拍了拍身上的竹屑,繼續審查這竹笛。
鹽水打來後,錦茵将笛子所有洞孔堵塞住,把鹽水灌進竹笛中,便立在一旁,需要泡浸一至二日,剩下就是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