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印宿斬釘截鐵：“那日你我與三十二仙，都是親眼見她魂飛魄散，絕不可能。”

秋妤輕輕撫上花燈，眸色晦暗：“是，我們都親眼見到了，也是我親手殺了她。”

＊

“天樞，這就是你說好玩的人間？”

“對啊，帝君，你瞧這糖畫，什麼模樣都有。那邊有花燈，我們快去看看！”

“多大人了，毛毛躁躁……”

“帝……秦願，這花燈好可愛啊，像隻小狗，還吐着紅色舌頭。老闆，我喜歡這個！”

“笑一個笑一個嘛，難得你肯出來，整日坐在那高堂上不累麼。”她拖着小狗燈上下晃了晃，“汪汪汪……”

“噗嗤——胡鬧，你……”

……

秋妤回過神：“她故意的。特地挑了這個樣式，笃定我會拿。也是故意留了謎語，告訴我……她回來了。”

印宿攥緊了手指：“你是說，她偏偏在詛咒剛解除時，冒了出來。”

“是。”秋妤指尖跳出火苗，火舌将花燈舔了個幹幹淨淨，随風散去了。

“秦，願。”

……

“秦願！”這聲音回響在天界，震地雲層都顫了顫。

“秦願，你在哪！我有事于你商議……”

“哎哎哎大人——”一個小仙伸手攔住了她：“天樞大人，帝君正在休息，您先回吧。”

“讓開。”秋妤撇開他，大步朝光明殿去。

“大人，大人不可啊——”

“何事喧鬧。”高堂上的人半撐着臉，擡眼望向她：“天樞，怎麼急沖沖的。”

紫薇仙帝擺了擺手：“玄星子，由她過來吧，你先退下。”

那小仙拱了拱身：“是。”

大殿裡隻剩她二人，靜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出什麼事了？”

紫薇仙帝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秋妤面前：“多大了，還學不會穩重。”雖是嗔怪，卻無半分真的怪罪。

來人嘴角漾着一抹淺笑：“就是天塌了，我也能頂上，說說吧，莫非是你闖什麼禍了？”

“魔族是怎麼來的。”秋妤直視她淺黃色的眸子。

紫薇仙帝募地噤了聲，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半晌，她才開口道：“你都知道了。”

“為什麼？”秋妤眼眶有些紅：“是要殺一人救百人，還是要以命換命，又或者……你還有别的苦衷？”

紫薇仙帝平靜地望着她：“都不是，天樞。我知道我此時說謊也瞞不過你，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你說，我聽着。到底有什麼理由，能令你将那裡靈氣抽走，降下神罰。讓你把那裡的人變成那番模樣。”

“我就要死了。”

聞言，秋妤募地一顫，她從未想過，無所不能的仙帝也會死。

“很不可思議，對吧？”紫薇望着她：“哪怕是仙，壽數也終有盡頭。強如我，萬人之上——也要消散在這天地間。”

秋妤：“這和你降下神罰有什麼關系。”

“那裡有人會取代我。”

“就因為這個？”秋妤瞳孔一顫：“你死後，有人接替你的位置，管理三界，不是很好麼？”

“是他出世，才加速了我死亡！”紫薇臉上的笑意瞬間撕裂：“憑什麼？我将三界打理的井井有條。我親生父親遭小人所害，我身為仙帝，我不插手凡事。”

“我家道中落，弟弟遭人淩辱取樂，我身負要職，我不能插手。”

“何地幹旱，我降下雨露，何地蝗災，我遣人除災。樁樁件件，我哪裡做的不好？”

“人們稱頌我，供奉我。突然告訴我，一個人的出現，就要取代我！”

“不是取代！”秋妤突然驚覺，眼前人何時變了，她為何會這麼想：“天地萬物，終有盡頭，你隻是壽數将近。”

“古時堯帝老去，将位置交于舜，舜死後又讓位禹。何以會認為，是被人取代？你以為殺了繼承人，便能繼續……”

“夠了。天樞，我沒想到，竟是你不支持我，不想我繼續做仙帝。”

秋妤隻覺嗓子發幹，心口壓了塊巨石：“解了詛咒吧。不隻是我，三十二仙，沒有人會認同這種做法。”

“哼。”紫薇仙帝冷哼一聲：“誰敢不認同。隻有我，才能讓天下太平；隻有我，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

嗡——

流光劍出鞘。

仙帝臉上劃過一絲嘲弄：“怎麼，天樞，你要殺我？”

劍尖微顫，“你知道那裡的人過着怎樣的生活嗎……寸草不生，他們互相啃食；多少人淪為隻有原始欲望的邪物。老無所養，幼無所依……”

“可惜，玄星子看不出承襲天命的人在哪裡，否則直接殺了他，便可以免去不相幹的人受苦。”

“荒唐！”

……

“不好啦——天樞上仙和帝君打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