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宿反扣住她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笑：“上仙還當是以前？您忘了，仙脈被您斷了。如今您不是仙人，是這凡間最強。”

“這靈草化身是讓您得以吸收所有前世靈力，但沒了雷劫，可成不了仙力，還想學以前耍賴皮？”

秋妤悻悻收回手，還真有些不習慣。

印宿募地将她拉了過去，她擡手撐在印宿肩膀，聽到他幽幽道：“上仙，二十五年啊，您可知我是如何過來的。”

“每天守着那些人，今天怕這個死了，明天怕那個沒了，甯仇這蠢貨還隔三差五跑去尋仇。每有人類女子進入魔界，您知道我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去看她。”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本尊盼望着，多希望是你回來了。十年，二十年……你知道本尊聽你說自己二十五，有多高興？”

“本尊高興地想把那仙帝骨灰揚了。”

“阿妤。”

秋妤被抱得更近，肩膀一沉，他的頭抵在她左肩，溫熱的氣息打在頸間，冰涼的液體順着衣料縫隙，滴在她心口。

輕若鴻毛，壓在心口卻有千斤重。

“别哭了。”秋妤撫上他眼尾，輕輕拭去眼角的淚，順一順他烏黑柔順的長發。

印宿聲音啞然：“那你今晚陪一陪我，好不好……”

＊

這間屋子采光極好，秋妤是被太陽閃醒的。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腰和肩膀。

昨晚，印宿非要摟着她，害得她維持着一個姿勢，胳膊腿兒都僵了。

“醒了？”印宿端着吃食進來：“正好我做了飯。”

那很是正好了。

秋妤穿好冬日暖袍，夾起二十五年不曾嘗到過的手藝。

現在的她已是渡劫期巅峰，不必再受天氣所擾。但她喜歡遵時令作息，喜歡生活裡的人間煙火氣。如今不用回仙界，她便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阿妤，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印宿盯着她看，眸中一閃一閃，隐隐有些期待。

“禁制随以前的肉身消散，這具身體與靈魂的融合還未完全，詛咒還需再等些時日。”她擡起頭：“印宿，我很快就能讓你和族人們變回人類。”

印宿興緻并不高，他垂下眼：“你覺得變回人類，仙門百家就能接受我們？”

秋妤夾菜的動作一頓：“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你們不該一直這樣生活下去，這不公平。”

“紫薇降下詛咒，魔族才成為魔族。凡是被詛咒之地，靈氣倒流分向四方，生機全無；凡是被詛咒之人……”

她頓了頓，捏緊了筷子：“輕則身體異化，修煉受阻比常人難上許多，重則直接喪失神智，淪為隻知吃人的魔物。”

“修為越高，對詛咒的抵抗越高，才能擺脫猙獰的異化。其實有一點我一直不明白。”

“除了抵抗力低，直接被魔化的食人魔，其他人并無吃人欲望。”

“人魔之間如何會發展到現在這般？”

印宿：“魔界顆粒無收，隻能向外擴張，自然會惹得人類不滿。”

“不。”秋妤搖搖頭：“栖息地不适合，可以向外遷徙。魔化的人類大多沒有喪失理智，極大可能先尋求幫助，融入他鄉，并非一開始就攻城略地。”

“并且，我相信大部分人還是願意接納他們。”她眯起眼，笃定道：“這其中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印宿沉默良久，輕聲道：“或許吧。”

“趁着這些天等身體和靈魂融合，我想再回仙門去看看。”

印宿猛地擡起頭，嘴巴張了張，擠出一句話：“你還要回去？”

“嗯。此番記憶恢複，想起一些事來。”

“我曾有個人間的朋友，與她頗為投緣。她轉世後，與我靈魂不滅不同，是真真正正另一個人，性格也會随經曆不一樣。”

“我本不該插手她的因果，隻是，她這一世太苦了。”秋妤抿了抿唇：“我想去阻止她因為誤會弑母，僅此而已。”

“可我也不确定，這樣做對是不對。你以為如何？”

印宿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沒你那麼好，換做是我，我不會去。但你做什麼自有你的道理，我都支持。”

“謝謝。”秋妤松了口氣：“印宿，我處理完這些事，一定兌現前世與你的承諾。和你走遍神州大地，看遍這世間所有美景，吃遍天下美味。”

印宿臉上挂起笑：“好。”

嘎巴——

什麼東西斷了。

秋妤疑惑道：“什麼聲音？”

印宿搖搖頭：“沒什麼，許是桌子不太結實。”

“你要與我同去嗎？我們可以一起。”

“不了，我等你回來。”

“好。”

後來，秋妤才切實明白，印宿當時溫柔下潛藏的深淵。

她也着實後悔，自己當時沒發現印宿在賭氣。沒發覺印宿的古怪，沒有再多說一句“我想你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