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溪村被深山環繞着,藏在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山的山腳。
那座未經開發的山總是被一層白霧籠罩着,通往山上的路幾乎全是最原始的土路,是那些靠山吃山的先民踩出來的。
他們總有一些原始的信仰,堅持認為某些神秘的力量會保佑整個村莊福壽綿長,代代相傳。
整個村子因此顯得淳樸又落後,很難想象現在的時代下還存在着這樣的地方。隻有村公堂牆上挂着的錦旗徽章證明這不是個野蠻之地,隻是少通人煙罷了。
大多誤入這裡的人會先被秀美的風光吸引,又在甯靜的氛圍中沉醉,潛移默化中也表現出一些村民才有的習俗。
江之聆也是後來才知道,洛一淼說的“過兩天上山”中的時間也不是随便一說,而是認認真真拜過先祖後算出來的。
雖然這村裡的先祖并不是洛一淼的……
在日子到了的那天,江之聆往杯中接滿了水,擡頭的時候就看見洛一淼手裡拎着一把半米長的殺豬刀下樓了。
刀被仔細地擦過,刀身上反射的亮白的冷光。
洛一淼骨節分明的手松松握着刀柄,穿着深色的制服長靴,漫不經心的表情和姿勢帶着點痞氣,看起來像是出門要債的山大王,光是往哪一站就能唬住一群人。
許又今把杯蓋擰好,側頭問早早來了的程讓:“上個山要這麼大陣勢?”
“啊?”程讓也跟着擡頭看了一眼,“當然了,以防萬一嘛。”
許又今:“你之前也經常上山?”
程讓撓頭:“還好吧,差不多一個月一次?一般缺食物或者感覺有危險了水姐才會上山看看,有時候是我去,有時候是小姨,有時候是我表哥或者其他人。”
說完他就用一種崇拜又敬仰的語氣安撫道:“不用擔心,水姐很厲害的,有次表哥跟她上山砍柴的時候不小心踩空扭到了,水姐一個人就把他抗下來了,太帥了。”
江之聆正想象着洛一淼一手拽着人一手托着柴的樣子,她本人就已經走到樓下來了,長刀在他面前存在感很強地亮了亮,随即是洛一淼的一聲哼笑。
“你們這什麼表情,吓到了?”
江之聆的目光默默從那把刀上移開,想了想問:“這是做什麼用的?”
“用處多了,開路、登高或者運氣好點能就地宰生肉,”洛一淼的話聽不出是不是在開玩笑,她說,“不過你要是說對那些怪物,确實是沒什麼用。”
連科技水平最發達的中央基地都沒能找到防身的方法,洛一淼這麼說也沒錯。
許又今說:“沒想到是這麼原始的用法。”
洛一淼聳了聳肩:“很遺憾,村裡條件有限,就算我會用狙擊槍也沒東西讓我施展,而且對那些東西好像也沒什麼用,所以就這麼湊合着吧,我讓小橙子給你們的東西拿了嗎?”
江之聆從腰側摸出方才程讓給他們一人一把隻有匕首大小的刀,和洛一淼那把氣勢驚人的長刀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炮擊和爆炸也是消殺方式之一,隻是村裡沒有辦法搞到炸藥,那之前的……那些是怎麼解決的?”江之聆默默把匕首收回去。
洛一淼卻笑了下:“這就有點刻闆印象了啊,地雷土炮什麼的還是能搞一下的,殺傷力是有點低,不過也比沒有要好,刀槍劍戟什麼的隻是平時方便攜帶而已。”
許又今腦海中閃過無數之前看過的影視劇畫面,總覺得這村子莫名給人一種先進又落後的感覺。
洛一淼繼續道:“也别看不起大刀,百年前打仗的時候軍隊也常用,沒聽說過那句話嗎,最亂的時候用兩把菜刀都能鬧革/命。”
她氣勢相當驚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揭竿而起。
對于剛從被炸穿的中部避難所離開的兩個人來說,洛一淼土匪式的作風看起來和目前主流的解決方法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樣。
“雖然時代不同了,但是面對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冷兵器和熱武器相比還是有優點的,”洛一淼挑了下眉,“比如——能反複利用。”
這聽起來就有點吓人了。
讓整個世界陷入動蕩源頭的病毒侵蝕着所見的一切生物,緣溪村的村民管它們叫怪物,中央基地的官方叫法是異變生物。研究院搞不清楚它們成型和傳播的願意,普通人就算敬而遠之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被纏上,最終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洛一淼倒是把它們形容得像是遊戲裡的小怪。
她把長刀系在腰側,看了眼牆上的鐘:“時間不早了,早點上去早點回來。”
程讓馬上把早早拾掇好的竹筐摟過來,小小年紀卻老媽子似的囑咐了一大堆注意安全。
外面天氣不錯,山霧比往日裡要淡一些,洛一淼打頭陣走在最前面,江之聆手上拎着盞馬燈,是為了以防萬一帶上的。
許又今看了一眼,說:“天還沒暗呢,你就這麼一直提着?”
腳下踩過的枯枝發出沙沙的聲響,鞋底很快就沾滿了泥印,江之聆聞言頭也不擡:“不然挂你身上麼?”
許又今笑了一下:“可以挂我包上。”
他話音剛落,就覺得包側一沉,江之聆毫不客氣地把馬燈挂到了他包側的扣子上。
洛一淼聽到動靜回了頭,他們已經順着小道走進山裡了,四周很安靜,隻有才上泥土的腳步聲,她的聲音裡隐約帶着點回音。
“我出門的時候都沒注意,小許啊,你怎麼把相機帶上了?”
江之聆松了手,他王許又今腰側掃了眼,果然側跨着一個布包。
他跟許又今相處也算有段時間,這時候居然下意識覺得許又今如果不帶相機才是稀奇。
那裡面總是裝着一些江之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照片。
許又今很大方地一點頭:“是啊,因為想記錄一下。”
山風比在緣溪村裡的時候要陰沉一些,樹木之間也看不出生命活動的迹象,隻有綠葉遮擋下的一地斑駁搖晃。考慮到身後的兩個人看起來體質都不太行,洛一淼走得比平時還要慢。
她劈開面前橫倒的灌木,撚着冷硬的葉子判斷着變化的時間。
“那你這不像是打獵,倒真像是去秋遊。”
許又今的聲音壓得很低:“秋遊也會上山?”
“有些地方會,”江之聆伸手撥了一下挂在包側的馬燈,接話道:“不過我還以為像盜墓。”
說到這,洛一淼停下了腳步,越過腳下這個緩坡,就到了一處相對平整的地帶,她也壓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說:“我跟你們說,山裡神神鬼鬼的傳聞很多的,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真能撞上什麼千年大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