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在拿鐵拉花消散前拍下照片——奶泡勾勒的麥穗圖案正在坍塌。鄰座女孩突然起身，星空紋襯衫的袖口掃過她手背。熟悉的松節油氣息讓她的咖啡勺當啷墜地，金屬與大理石碰撞的顫音驚飛了窗台上的鴿子。

夏初僵在過道邊上，風衣下擺還沾着田埂的泥點。她看着小棠蹲身撿勺時露出的後頸，那裡本該有枚星形胎記的位置貼着膚色膠布。兩個月前的深夜，她曾隔着監控屏幕看見護士為小棠注射鎮定劑，針頭刺入的正是這片肌膚。

“你的香水味道…”小棠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又是她，”小棠暗道。夏初的指甲掐進掌心，她今早特意噴了小棠最愛的橙花調，卻在對方蹙眉後退的瞬間潰不成軍。玻璃門開合的鈴聲中，隻剩團崽的狗繩纏住椅腿，編織繩上還粘着去年秋收的麥殼。

【暴雨中的默劇】

夏初在小棠家别墅區噴泉池撿到枚生鏽的齒輪。雨水将金屬表面沖刷出奇異紋路，像小棠在觀星塔結構驗收單上的簽名。她擡頭望向三樓，小棠正站在落地窗前調試天文望遠鏡，鏡頭卻始終對準的是三百公裡外麥田的方向。

雷鳴炸響的刹那，整棟别墅陷入黑暗。夏初着急翻過鐵藝圍欄時，玫瑰刺劃破小腿。她望着應急燈下小棠驚慌的側臉，想起烏鎮那夜兩人共撐的破傘。此刻卻隻能将急救包塞進狗洞，附上繪制着星圖的防水布——那是用夜光顔料畫的，每顆恒星的位置都對應着她們在麥田埋下的時光膠囊。

保安的手電筒光柱掃來時，夏初蜷縮在紫藤花架下。小棠的指尖忽然貼在玻璃上，呵出的白霧凝成螺旋狀。這個曾代表“我愛你”的暗号，此刻正在雨水中消融成無意義的曲線。

【麥田裡的重生儀式】

收割季前夜，夏初跪在試驗田裡嫁接新稻種。無人機懸停在小棠卧室露台上空，将畫面實時傳輸到夏初的平闆電腦——這是她拜托黑客朋友做的最後掙紮。屏幕裡的小棠正在臨摹建築圖紙，突然擡頭望向監控鏡頭。

月光将水晶稻染成幽藍，夏初對着平闆電腦握緊了手裡的齒輪戒指。三百公裡外，小棠的筆尖戳破硫酸紙，墨迹在觀星塔模型上暈染開來。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露台，發現圍欄縫隙卡着株幼嫩的水稻，穗尖的鏽斑正褪成淡金色。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夏初在田埂上收到條陌生号碼的短信：「麥管纖維的黃金角度是37度嗎？」她的眼淚砸在平闆電腦屏幕，将問号暈染成句點。遠處聯合收割機轟然啟動，驚飛的雀群掠過城市天際線，朝着某棟亮起燈光的别墅振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