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來算是有點失落的,夏初慢吞吞走在地鐵通道裡,有個流浪歌手在唱《米店》,夏初跟着哼“三月的煙雨飄搖的南方”時,鼻尖突然撞上前方男士的公文包。羊絨面料蹭過臉頰的觸感,就和小棠最後那個擁抱感受一模一樣。
酒吧叫“麥田遺忘”,霓虹燈管拼成的麥穗在霧霾裡發蔫。第七杯長島冰茶下肚時,有人搶走了夏初的酒杯:“這是建築系優等生該喝的?”擡頭看見酒保脖子上挂着熟悉的銀鍊——2020年畢業設計展,小棠就是這樣戴着她的項鍊在模型前講解。
夏初突然抓住他紋着CAD快捷鍵的手:“告訴你老闆,她的觀星塔缺個麥稭編織的星空頂棚。”夏初看見酒櫃鏡子裡閃過無數個時空的自己:紮麻花辮往麥田跑的,咬着繪圖筆通宵的,舉着鐮刀站在雨裡的...突然全都碎成玻璃碴子。
迷瞪的眼睛趴在吧台邊上,夏初還是看見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比任何人更熟悉,哪怕一散而過的背影,是小棠。夏初晃晃蕩蕩的急忙追了出去。
追到後巷時,暴雨把夏初的白襯衫澆成半透明。小棠轉身的刹那,夏初嗅到混合着松節油與麥芽香的雨水:“展覽館那束麥穗,是你寄的?”好像是質問又好像夾着不甘,夏初隻直瞪瞪看着小棠,怕她是自己幻想的影子,伸手卻不敢觸碰,怕瞬間她又不見了,像泡沫一般。巷子突然被閃電照亮了,二十三個月前的争吵突然被閃電顯影——小棠舉着淋濕的機票站在玄關,夏初隻能蜷在電腦前改着永遠調不滿意的漸變玻璃幕牆。
“那個海濱項目...”夏初喉嚨裡卡着麥芒,“螺旋坡道的收尾角度應該是37度。”她忽然笑了,雨滴順着下巴流進鎖骨窩:“你現在聞起來像棵會走路的麥子。”她們同時伸手想擦對方臉上的雨水,卻在中途變成指向天空的箭頭——她腕表顯示23:17,夏初的機械表永遠停在兩年前摔進麥田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