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寫字樓旋轉門時，西裝下擺兜住了一粒麥子。夏初捏着這顆從帆布鞋底掉出來的金色顆粒，在電梯鏡面裡看見個兩栖動物般的自己——曬成小麥色的脖頸卡着漿挺的白襯衫領，右手虎口殘留着握鐮刀磨出的繭，左手卻塗了設計師不該有的透明甲油。

前台姑娘掃過夏初簡曆時，睫毛膏刷子似的睫毛突然頓住：“夏小姐有兩年空窗期？”玻璃幕牆外飄過的雲朵剛好落在她睫毛上，恍惚看見二十三層高空之下，老爸正仰頭沖着寫字樓罵咧咧：“小夏，南坡的麥子要倒伏了！”

---面試

第一場面試在二十七層進行。總監辦公室擺着座未完成的建築模型，夏初盯着那些交錯的白桦木片，手指無意識地在膝頭模拟捆麥稭的動作。對面的灰西裝男人突然問：“如何看待農業元素在現代設計中的運用？”

落地窗外掠過一群鴿子，夏初脫口而出：“像麥穗的排列，既有秩序又保留生長性...”話沒說完就瞥見他無名指上閃着冷光的婚戒，想起去年今日自己在麥田裡埋掉的那枚銀戒。聲音突然被窗縫擠進來的風掐斷，手心的麥粒不知何時嵌進了掌紋。

灰西裝男用激光筆在投影幕布上圈出夏初這兩年的空白期：“這兩年...”夏初鬼使神差地接話：“在學作物栽培。”整面玻璃牆突然變成巨大的鏡子，夏初好像看見自己正站在金黃的麥浪與鋼筋森林的交界線上，西裝革履的老農在收割PPT模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