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緩和了一些,但技術還是梗着脖子一臉怒氣,“這位女同志是你們市局的嗎?趕緊帶走!我就沒見過這種不講專業上來就搶案子的人!”
季銀河心平氣和,“我沒想搶案子,隻是提出适當的質疑。”
“我看你就想——”
“您别激動,我相信小季的判斷。”唐辭已經聽明白了,轉過臉朝技術笑笑,“上個月西郊的氣功大師案你們聽說了嗎?就是我們小季同志發現疑點,敲定嫌疑人,這才在三天内迅速結案。”
“哇!”“後生可畏啊!”
民警們的眼神立刻多了幾分尊敬。
小季同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交給你們市局吧!”
技術人員看大家都沒站在他那邊,不高興地扭頭離開。
唐辭跟派出所民警們完成了交接,對方警車遠去後,才轉身看向一臉無辜的季銀河,雙手叉在腰上,發出一聲苦笑。
“上次看你和大媽聊天,不是挺遊刃有餘的嗎?江潭還是很講人情的,同基層民警打交道,更要講究方式方法。”
季銀河心說這可是工作,原則問題,實在做不到讓步啊。
她長長喔了聲,“唐隊,你們怎麼過來了?”
“接到電話。”
事實上,蘇月從季家離開後,又把事情告訴了檀雅馨,後者當即一個電話轟醒了未婚夫唐辭。命案當前,唐大隊不敢怠慢,叫上下屬便驅車趕了過來。
隻是他不想讓季銀河知道他有婚約在身,便含糊敷衍,“你呢?難道又是那個神秘線人?為什麼不呼我?”
“太早了,怕影響你們休息,而且和線人沒關系。”季銀河小聲說,“是蘇月——我媽朋友的女兒——昨晚在夜總會被猥亵,多虧當時有個舞女救了她,還給她塞了這個。”
她把那張寫着“他們要殺我”的紙條拿出來,交到唐辭手裡,沒發現對方的神色露出一絲慌張,眉心也微微地蹙緊了。
“你看,這個紙條上的字迹和遺書字迹很像,但筆畫細節處差别還是挺大,我懷疑遺書是僞造的,咱們局有筆迹專家嗎?可以請他做個鑒定,驗證一下。”
“知道了。”唐辭語氣簡潔,目光轉向地上的屍體。
葉晴已經在小伍的幫助下重新做了一遍檢查。
“根據血液凝固程度,估計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體表符合墜亡特征,基本沒有發現其他生前外傷,剩下的得回局裡做解剖。”
唐辭雷厲風行地點頭,“好。”
葉晴向四周越來越多的圍觀者瞄了一眼,垂下眼摘手套。
隻有站在旁邊的季銀河發現她唇角極輕地動了動,似乎還有話想說,但是礙于眼下情狀,選擇先咽了下去。
季銀河沒問怎麼了,而是飛快地拉了下她冰涼的指尖。
葉晴感受到一股溫熱幹燥的力量,不由怔愣地望向手掌的主人。
季銀河看着她,眼神鎮定從容。
“唐隊——”
葉晴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叫住正準備離開的唐辭,“我在死者右手的指甲縫裡找到了一些墨綠色纖維,推測是絲絨布料,可能墜樓前有打鬥,當然,也可能是死者生前不小心刮下來的,與兇手無關,而且具體還得帶回去化驗一下……”
她聲音越來越小,唐辭卻輕笑了一聲。
“很好,我相信你的推測,待會走訪詢問會留意的,錯了也沒關系。”
葉晴深吸了口氣,感激地朝季銀河看了眼,才帶着法醫科的其他人員一起吭哧吭哧把屍體擡上了警車。
唐辭看了眼夜總會緊閉的大門,朝季銀河和小伍招招手。
“程漠、老車和老田在趕來的路上,小伍你去路口顯眼處接應,然後分組詢問目擊證人,我和季銀河從消防梯上頂樓瞧瞧。”
“好!”小伍一溜煙跑了。
淡金色的晨光從巷子東側斜切進來,季銀河擡起頭,眺望上方還在不知疲倦跑馬的巨型霓虹招牌,腦中冒出好幾條線索,毫無頭緒地交織在一起。
舞女墜樓,蘇月差點被迷|奸,大家都不敢提的蘇逸雲,還有二十多年前的掉包事件……
這座金碧輝煌的樓宇背後,到底隐藏着什麼秘密呢?
“我有種預感,這會是個大案子。”
唐辭沉沉嗯了一聲。
無比凝重的目光落在季銀河身上,卻流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缱绻。
他嗓子幹啞地開口:“小季……”
“是重案一隊嗎?”
一道懶洋洋,但如金石般清朗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季銀河和唐辭雙雙回過頭——
那是一片沒被夜總會大樓陰影籠罩的光帶,塵埃在金色中浮沉,穿白襯衫的年輕男人立于其間,姿态閑散,袖口挽起,骨節修長的雙手随意插進口袋,腳邊還放着一個擦得锃亮的金屬箱子。
季銀河一瞬屏住呼吸。
這人身姿挺拔,肩寬腿長,個子比唐辭還高,要命的是五官俊逸,眼尾微挑,迎着光的瞳孔微微泛出琥珀色。
……簡直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