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說他不想來靜岡的夏日祭,上次也是這樣,他怎麼就跟鬼屋過不去?上次……上次……他才十一、二歲吧,時隔多年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來着?
這是個封閉甬道,很暗,也不知什麼燈散發着幽幽的綠,從牆壁的岩石縫隙裡透出來。上有蓋、下有底、左右有牆,都鋪寬大粗糙的矩形岩石。甬道的寬、高大約都在三米左右,并排能走四、五個人,不算很窄,但因為封閉,充滿了壓抑感。
來路被堵死,他隻好往前走。光線隐約夠看見路,不清晰,但是空無一物的感覺很強烈。他一步步探索着往前走,并不擔心腳下有磕絆的東西。“喂!”他喊了一聲,如他所料那般沒人應答,沒有回音卻在意料之外,聲音如泥牛入海被吞噬幹淨。
古怪的地方,他想,但總能出去。上次他是怎麼走出去的?他使勁兒回憶,應該是遇見了誰,不認識的,反正找到同路人,一起搭伴。他那時候還小,被人帶着走,記不得路。
很快遇見岔口,他後悔沒有随身帶筆的習慣。擡手從胸口往下拍到大腿,實在沒什麼可用的,最後隻好将裹着的用來假裝小肚子的白毛巾拆了下來,撕下些線頭,放在拐角位置标記路徑。
他又将浴衣系好,紮緊了領口,毛巾搭在脖頸上。這裡似乎比外邊冷不少,他放下袖子,蓋到小臂一半處的寬大袖口,保溫作用有限。“該死的。”他低聲咒罵,向右轉。有細微的風,微涼,沒什麼味道,耳邊隻有木屐踩在石頭上的咯噔咯噔。
陌生的封閉空間,不明的前路,隻有他,說不慌是騙人的。驚慌當然沒用,他仔細數着走過幾個路口。所有的岔路都是直角,有丁字也有十字,他一直順着最右邊,直到又遇上一堵牆。
“呼,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他抱怨着,彎下去拉了下筋,折回去找之前的岔路,心裡算計大約過了半小時了,不知道這個迷宮到底有多大。
“喂!你,工作人員嗎?”
三井壽心猛地一提,雙腿跟着一緊,冷汗從背上冒出來。他沒聽到腳步,喊聲像憑空出現。
這不尋常!他沒敢動腿,支起耳朵、緩緩向傳來喊聲的路口轉頭,緩得像能聽見骨節扭動的咔咔聲。他心裡琢磨那句喊話,聽起來是很年輕的男孩聲音,理直氣壯地,很實,不像鬼故事裡那樣飄忽。
腳步聲出現了,熟悉的運動鞋聲音,向他靠近。他又聽見男孩說話:“你怎麼好像比我還怕?喂,我迷路了,帶我出去。”
他的頭終于扭到看得見人的角度,眼中出現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大眼睛圓溜溜的,短發齊眉,發型乖巧,表情裡多少有些不耐煩,一身橘色運動套衫,手中捧着杯關東煮。
這……三井壽徹底呆住,因為這男孩……假如他沒猜錯,運動衫的背号應該是4号!這分明是他小學時候的籃球隊隊服!這分明就是十二歲在上六年級的三井壽!!
“我見了鬼了!”三井壽驚得叫出來,腿也恢複了行動能力,卻不自主地連退幾步,直到後背抵到粗糙的岩石牆壁上。
小三井顯然被吓着了,站着沒動、驚慌回頭,又迅速轉回來,徹底生了氣,邊向眼前的高個子走邊發脾氣:“誰是鬼啊!你才像鬼吧。你帶着狐狸面具,不是假裝妖怪的工作人員嗎?”
三井壽早忘了他還帶着面具,跟着這話擡手摸了摸,腦海忽然閃過一道光。難怪他覺得這面具眼熟,根本不是像流川,他是在小時候見過,就,眼前這個小三井看見的……
“我靠!電影都沒這麼敢編,我該不是做夢吧。”三井壽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大概一米五的小三井的頭發,被小三井甩手打開。
“懂不懂禮貌,還是大人呢。看你就沒好好上學。”
自己小時候真不可愛,三井壽忍不住翻白眼,孩子你這樣說話,不怕閃了舌頭啊。他抱着一絲弄錯了的希望,問:“喂,你叫什麼?怎麼一個人?”
果然希望什麼的……還是不要想太多。小三井低下去喝口關東煮冒着熱氣的湯,歎口氣答:“我叫三井壽。我迷路了,剛告訴過你,你這麼快就忘記,老了吧。”
三井壽在心裡指着天發誓,以後一定好好說話,當乖孩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