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禮不帶情緒地說:“你不願意就算了。”
這算什麼?示好嗎?關潛被池宴禮這般無所謂的姿态刺得更難受了。
“今天不高興?”池宴禮忽然撥開關潛額前的碎發。
關潛猛地轉過頭,手上擡要将池宴禮的手排掉,但擡了一半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最後淺淺地抓住了池宴禮的袖子。
“别不開心,晚上我帶你去海上看煙火,給你留一大碗螺。”池宴禮垂腕,狎昵地掐掐關潛的指肚。
池宴禮的生氣是冷淡的,是一團冰藍的冷火,關潛則是豔色的火苗,跳動得劇烈,也常快速地熄滅。
所以關潛總覺得自己不硬氣,他怎麼能一句道歉都沒收到,就輕易原諒了池宴禮呢?
後來他終于硬氣了一回,累積起來的不滿爆發,可還是沒能得到池宴禮一句“對不起”。
關潛覺得不甘心,憑什麼道歉的總是他呢?憑什麼難堪的總是他呢?
他們倆其實有點像。兩人都是驕傲的,不肯輕易低頭的人。
關潛的驕傲源于他從小到大的好人緣,池宴禮的驕傲源于他的出身。
關潛愛逗人笑,他認為這是對自己幽默的認可,關潛喜歡被人稱贊有魅力。但他不愛讨好人,讨好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對方并不認為你關潛有意思,需要你費盡心思投其所好,人家才肯輕蔑地看你一眼,關潛不能忍受自己的人格魅力被否認。
而池宴禮總在被讨好,池宴禮是在讨好中長大的人。
池宴禮不懂得平等,不懂得推己及人,池宴禮的世界裡隻有池宴禮。
等關潛意識到這一點時,池宴禮已經離開了文濱州。
他們的關系也徹底結束。
關潛說不清鬧掰後的第二天得知池宴禮離開時自己的心情如何,驚訝?快意?失落?但輕松是絕對的,關潛從來沒和人鬧得那麼難看過,若是再見到池宴禮,心中必然會别扭無措。
之後,池宴禮對關潛而言,就像登陸文濱州的一場小型風暴。
風暴會帶來一些深刻的影響。
但文濱州每年都會迎接許多風暴。
一年過去,兩年過去,四年過去。
關潛見過的風暴太多了。
他記不得每場風暴的名字,也漸漸忘了池宴禮。
但是風暴留下的痕迹卻永遠存在,怎樣也抹不掉,有關的記憶碎片會不經意地被回憶。
偶爾在晴日,偶爾在霜夜,偶爾在另一場風暴中,大腦會跟着挂燈一起搖晃。
關潛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又出現在了面前,帶着每次起糾紛時的小動作,醞釀着一場欲來的風雨。
過去的風暴在新的地方再登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