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鉗夾住血管的瞬間,他想起尼可車禍那晚,手術室的無影燈下,主刀醫生大概也是這樣鉗住破裂的脾動脈。
“曉琳,準備輸血。”
陳壹的聲音很穩,
“用B型血,其血液的冷藏保存條件可參考人類用血庫的相關标準。”
夕陽的光從窗戶斜着照進來,在瓷磚地上映出幾道亮線。
陳壹盯着電腦屏幕,正在給二院的骨折案例寫建議。人類的胫骨平台确實比犬類複雜,但固定原理大同小異。
手機震動,人民醫院肖主任發來的感謝消息,末尾附了張患者家屬送的水果籃照片。
陳壹想起上周社區義診團也送過果籃,為了感謝他幫忙照看那隻骨折的流浪貓,雖然果籃最後被醫院的同事們分光了。
“陳醫生...”
莉莉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那隻德牧的主人想見您。”
訓導員是個曬得黝黑的年輕人,眼睛紅得像哭過:
“再晚十分鐘它可能就…”
對方遞來一張名片,“以後您來警犬基地,随時找我。”
陳壹接過名片,紙質比尼可用的那種商務名片粗糙多了。他随手塞進白大褂口袋,指尖碰到裡面的藥盒,帕羅斯汀的鋁箔闆已經掰開三格。
回家的路上,陳壹在便利店買了包煙。
收銀台邊的電視正在重播早間新聞,新加坡的街景一閃而過。他想起尼可的金屬義肢不适合潮濕氣候,那人卻偏要往熱帶跑,就像他明明有執業醫師資格,卻甯願天天給貓狗清創。
鑰匙插進鎖孔時,橘貓已經在門後叫喚。
陳壹彎腰換鞋,看見鞋櫃底層積了層灰。尼可的拖鞋被收進儲物間後,再沒人踢亂這個角落。
喂完貓,他揉了揉橘貓毛茸茸的後頸,順手撸了一把它滾圓的肚子。
橘貓眯着眼癱成一塊橘色地毯,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桌角。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藍光照亮橘貓打哈欠時露出的尖牙。那篇沒寫完的論文:《動物與人類骨折愈合的差異性研究》。
文檔最後編輯時間是兩個月前,正是尼可調任新加坡的那天。
陳壹的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很久,最終隻打出一行字:
“所有創傷都會愈合,隻是方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