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盯着那句話看了很久。往年這種問題都是和陳壹商量,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回。三年前車禍出院那天,陳壹來接他,車上放着他愛聽的歌。
“新加坡的事,”
尼可當時說,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陳壹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我的四六級全靠蒙過的。”
那是他們第一次心照不宣地回避問題。
*
陳壹走進診所時,護士正在整理病曆。
“陳先生,”
她遞來表格,
“今天血壓有點高,最近睡眠怎麼樣?”
“還行。”
陳壹在「是否出現自殺念頭」一欄打了叉。
診室裡,醫生問他:
“上次說的系統治療考慮得如何?”
窗外有隻麻雀落在空調外機上,蹦蹦跳跳的。陳壹想起大學時和尼可住的小公寓,陽台上總有麻雀來偷吃米粒。尼可會拿紙巾團成小球丢它們,手法精準得像在玩憤怒的小鳥。
“陳先生?”
“我再想想。”陳壹說。
*
下班高峰的安平大道上,堵車堵的煩躁的尼可收到Alice的消息:
「對方同意讓步,但要求下周去去新加坡簽約 」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車内廣播着很熟悉的粵語歌,但就是想不起來名字?
“隻知道是時候拿着鮮花...”
堵車的路上就容易發呆和回憶:高三畢業旅行。綠皮火車上,陳壹靠在他肩上睡覺,發梢蹭得他耳後發癢。那時他們還沒在一起,但好像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而現在,他們之間隔着洗胃機、藥片和沒說出口的“再見”。
陳壹站在超市貨架前挑洗發水。
苦橙味的在打折,但他拿了薰衣草的,尼可最讨厭這個味道。收銀台排隊時,前面情侶在讨論晚飯吃什麼,女生笑着說“你決定就好”。
陳壹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最終他放下洗發水走出超市,夜風吹得他眼睛發酸。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一串數字的短信:
「并購案定了,下周三走」
陳壹站在路燈下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他最終什麼也沒回,在超市也什麼也沒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