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是?”
“薇尼拉……”
“好,我是愛德琳,是個收集東西的人。一些信息已經傳入你腦海中,請你幫我看幾天家。”
愛德琳并沒有對薇尼拉做什麼,隻是暫時請人擔任管家看房子。
這個女孩是她這次和勇者團出行前夜,在餞行宴會場外遇見的客人。
她遇見薇尼拉時已經猜出身份,蕾加娜是聖女,能來聖女的餞行宴,多少和聖女有些關系。
再加上薇尼拉散發出的魔力氣息,愛德琳猜到這位是備選聖女。
如果蕾加娜出事,排在第二位的備選聖女就會接替工作,繼續為大陸上各個國家淨化有害魔力污染。
愛德琳讓薇尼拉坐在工作台前,拿出一面鏡子映照出兩人模樣,愛德琳溫和詢問:“你這樣,真的能看見路嗎?需不需要我為你剪一剪?嗯……你知道,我這裡瓶瓶罐罐很多,如果摔倒了會很疼。”
這就是愛德琳對薇尼拉印象深刻的原因,薇尼拉前額頭發幾乎遮蓋眼睛,愛德琳想這大概是什麼時尚,但招來的管家看不清路她也會很困擾。
薇尼拉戀戀不舍看了一會鏡子裡的好看臉蛋,小聲回答:“我……很習慣的。看不見大部分人的臉,會讓我……安心。”
“這樣嗎?”愛德琳沉吟,拉起薇尼拉,“那來走一走吧,我們去看房間。你這幾天的工作隻是幫我看守它們,我得出門一趟買東西。”
薇尼拉其實真的不太看得清地面,近距離接觸讓她緊張,一不小心踩在地毯褶皺上,整個人身體前傾,但她沒有出聲痛呼,打算就這樣沉默面對摔倒的疼痛。
愛德琳在身後動動手指,透明絲線在指尖若隐若現,薇尼拉隻覺得腳下輕盈,身體前傾趨勢停止,像有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扶住她,還拍拍她肩膀,告訴她沒關系。
“抱歉,”愛德琳說,“這塊地毯下面是地下室,房子有些久了地闆凹凸不平,走到這裡時需要小心些。”
薇尼拉張張嘴,有點想哭:“你……還是剪掉我的頭發吧,召喚師姐姐。”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愛德琳驚訝,“那樣會讓你難過,不再感到幸福,不是嗎。”
“你跟我來,我應該能找到适合你的東西。”
薇尼拉跟着愛德琳穿過客廳走上走廊,走廊兩側壁燈靜靜燃燒,奇異的是,那并不是蠟燭,而是……一些明亮的,光暈柔和的小圓球。
“這是水晶燈。”愛德琳介紹說,“它們以前靠能源驅動,後來能源消失了,我塞了一些魔力進去,所幸還能發光,隻是沒有以前亮。”
愛德琳向前走去,低語:
“可能……快到壽命了。”
那道低語實在太輕,太模糊,拉扯着薇尼拉神經,讓她不再隻低頭盯着地面,悄悄擡頭看那個有些孤單的背影。
“來。”愛德琳停在一扇門前,示意她過去。
這扇門上鑲嵌鮮花,薇尼拉以為那是鮮花,可是……花瓣怎麼能鑲嵌在門上?再仔細看,那似乎是,“寶石?”
“嗯,是的,這是一朵寶石花,來自深海,在海怪睡覺的地方生長。”
“好貴重啊……”薇尼拉想摸摸那朵花,但忍住了。
“不會,”愛德琳話語平和,“你可以觸摸它,它帶着海怪睡夢的溫度。”
薇尼拉猶豫,還是伸手去觸碰,真的,那朵花摸起來帶着溫度,不像它外表那樣散發海水冷光。
“這個房間裡是我的一些日常用品,達不到收藏程度,我們來找适合你的東西。”
房間裡隻有櫃子,整齊排放,裡面展覽品一塵不染。
“一點小魔法,不像停止時間那樣需要費心,呵……其實或許算不上魔法,更别說附魔,隻是個小把戲。”
薇尼拉遮住臉的劉海晃了晃:“可是很厲害的……這麼幹淨。”
愛德琳笑而不語,帶着薇尼拉走到飾品櫃前。
薇尼拉被眼前景象吸引了。
好像在這瞬間她變成大陸上最富有國家的統治者,擁有整整一間房奪目璀璨的飾品寶物。
那些寶石……珍珠……還有材質不明的精美雕刻石頭,很像召喚師姐姐之前給她的笛子。
“讓我們來看看,嗯,花朵雕刻和葉子雕刻,你喜歡哪個?”
“草……吧。”花朵會引人注目,不适合自己。
愛德琳遞給薇尼拉一塊勾勒精美的草葉發夾,葉子呈現淡淡綠色,是不太鮮豔的植物顔色。
薇尼拉沒有拒絕,戴在頭上。
草葉就像一根新綠色藤蔓生長在頭發四周,穿過發絲,把前額頭發固定在仍舊不會露出太多眼睛但也不會看不見路的角度。
現在,薇尼拉大半張臉終于露出來了。
“你和蕾加娜擁有同樣血脈。”愛德琳說。這是個毋庸置疑的事實,兩人很像。
“是的……聖女是我親姐。五年前被接回本家。”
愛德琳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個孩子怯怯諾諾的——如果聖女蕾加娜不被找回,薇尼拉的人生就會一帆風順下去,但現在薇尼拉成了可有可無的裝飾物,備選品。
“我的家需要你看幾天。然後我放你回去。”愛德琳說,
“用絲線操控你是我隻會這麼做,我的管家們過去都曾這樣被捏住提線,它不會造成影響,我無意在靈魂上向你施壓,其實,”愛德琳低聲笑笑,
“有人說過這種感覺還不錯……就當我沒說。”那些透過時間傳遞而來的笑意,
戛然而止。
“不讨厭,就像被保護起來,被包裹着,很安心。”薇尼拉閉眼去感受那種感覺,“真的……很安心。”
“你感到安心是因為被需要,請不要混淆它們。”愛德琳似乎輕輕皺眉,“我的魔法不會滋養靈魂。”
“……嗯。”薇尼拉好像發現召喚師姐姐的另一面,但她不讨厭。
“你要參觀一下這裡嗎?”
“……要的。”因為對方太溫和不知不覺得寸進尺起來。
“那請随便看好了。”愛德琳站在一個展示櫃前,凝視裡面的藍白條紋帶狀織物,沒有再走動的意願。
薇尼拉走開了,愛德琳拿出那條絲帶,把它打成蝴蝶結。
然後又拆開,放回原處。
當收藏家凝視她的物品不說話時,很少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愛德琳自己知道,她什麼都沒想。
隻是思緒,暫時回到過去。
薇尼拉在展示櫃間穿梭,看見很好看的東西就停下來一小會,
她在房間角落發現一個很薄很扁的黑色平面,正面看起來很像盒子,可是太薄了,又不太像。
薇尼拉跑回去,想問問這是什麼,忽然。
在還沒有接近時停下腳步。
愛德琳站在那裡,在光下,拿起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刷子,眉眼柔和,輕輕,專注打掃她的展示櫃。
那些光太安靜了。
安靜,孤僻。
以至于沒有灰塵飛舞起來,沒有灰塵飛舞的光,讓人看不見光的輕盈,隻感到空得沉重。
空,或者是無。
薇尼拉叫了一聲:“愛德琳……姐姐。”
愛德琳回頭。被光安安靜靜照着,玻璃一般藍眼折射出奇異深藍,點一點頭,把刷子放回展示櫃。
原來那把刷子也是展示品。
“那是電視。”愛德琳說。
“電視?”
“有點像水鏡魔法,不過看的并不是某個地方實時發生的事,而是人們排練好的節目,看它的話……就像你使用水鏡魔法看歌劇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