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皇子也随着上了永安門,衆人站在城樓之上眺望。
紀遠心道奇怪,為何今日紀邀現在還沒來,戚帝絲毫不意外,并未發難?難道說……
衆使臣入眼,城門前的大片空地聳立着一根很高的杆子,似乎覺得這和自古以來的觀兵儀式并不雷同,卻也不知要發生什麼。
戚帝使了個眼神,示意張江可以開始了。
張大将軍見慣了大場面,到了此時卻是緊張萬分,他深吸慢吐,開口道:“閱兵儀式開始!”
“挂旌旗,奏國樂!”
戚帝表面不動聲色,但實際上:這是怎麼回事?之前看的流程上沒有這一項,他清楚地記得!
也就是說,這是紀邀連夜加的。
是的,紀邀所為,并沒有傳到福壽那裡,戚帝自然也不知道。
連夜加的流程。
戚帝心中一緊,彥行主意真是愈發大了,他真這麼有把握?
城牆之下,永樂門前,一隊兵士持旌旗四角正步前行,踢踏的聲響一直傳到遠方。
“是我大戚的戚字旌旗!”有大臣壓着聲音說道,此後無人再出聲,不知這是什麼名堂。
永安門上滿滿的都是人,所有使臣都好奇地看着。
“好厲害。”
“他們是受過訓練嗎?竟是走得這般齊整。”兩個異國使臣用自己國家的話小聲交流道。
“看他們的樣子是不是要走到那邊高杆處。”
“且看着,不知。”
果然,他們停在了杆子前。
又有兩隊人從城門兩旁魚貫而出,數量少說也有上百。身上穿的不是铠甲,不論男女統一束冠與發頂,身着灰底金紋的廣袖長袍,肅穆端莊,臉上精氣十足的模樣。
但閱兵儀式上為何有女子?且手中拿着樂器,他們似乎是……樂師?
這下子戚帝也看不懂了,這流程目前嚴重偏離了原定下的模樣。
架好一面大鼓,樂師們席地跪坐,圍成一圈,一人站起,示意開始。
衆人大氣都沒出,定定地看着。
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廣場上的聲音擴向四面八方,細碎的鼓點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洪亮。
“看啊,那個士兵,把旌旗挂在長杆上了!”
旌旗緩緩上升。
倏地,從城樓下掠過一紅衣人,直直奔向廣場中央,樂師圍成的圓圈。
“那是誰?”
“面具……是蘭陵王!”
“這是《入陣曲》!”
朝臣們,尤是武将個個雀躍起來,又不敢高聲說話。
使臣們都不明就裡。
衆所周知,蘭陵王是更早之時的戰神。戚國常在軍隊勝利時演奏,沒有歌詞,隻有簡單又烘托氣氛的和音,但廣為流傳。
頭戴面具,手執鼓槌,但完全不難窺出“宗之潇灑美少年,舉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紅衣人轉身,渾身上下寫滿了戰神的風骨,随着敲擊的鼓聲,翩然起舞。
昨夜——
“殿下,此時喚臣來何事?”洪裘問道。
“你可聽過《入陣曲》?”
“自然是聽過的,此曲乃是戰歌,傳唱度甚廣。”
“也就是說,宮中樂師當會演奏。”他自顧自的,屬實是高興。這也算是撞了大運,天要助我!可要感謝蘭陵王比大戚出現得早。
“您是,想用《入陣曲》……”
“正是你想的意思。”紀邀肯定道。
德保很快帶了所有樂師前來,百十來号人站在院子裡。紀邀還以為他無诏書前往找人,十有八九會受阻,結果竟是順利得頗不真實。
衆人見紀邀,施然行了個禮:“拜見七殿下。”
紀邀叫起,仔細端詳着。
戚國的教坊司,不隻有女子,男子反而更多,相貌皆為中上。
為首的大司樂是個貌美的姑娘,氣質冷豔卓絕:“七殿下有什麼吩咐講了便是,月華與諸位同僚定會極力配合。”
“月華,你們可會演奏《入陣曲》?”
月華思慮一下回答道:“已經有幾年沒有演奏,但曲譜都還記得,咱們為了這曲子也是熬過夜的,所以分外深刻。”
“很好。”但管弦之聲勢必會有人聽到,而且百人合奏,一響就是半宿,聽不到都難:“得找個排演之地。”
德保靈機一動道:“主子,咱們府上有個很大的暗室,隔音上佳,旁人聽不見。”引得月華側目看他。
真是口渴遞茶杯!瞌睡遞枕頭!紀邀大喜:“前面引路。”
的确很大,甚至大過了院子,七皇子府是前朝遺留,想必此間是用來收藏珍寶的,但如今用以排演甚是合适。
紀邀将心中的雛形勾勒一遍,月華領悟力很強,點頭表示明白,将樂師們沒聽懂的地方又解釋了一遍。
“先演奏一遍,我來聽聽。”
紀邀閉上眼,感受着樂師們或彈奏,或敲擊出的樂曲。
他大為震撼。
《入陣曲》是他藝考時選擇的舞曲。一年前,他不眠不休狠狠地苦練過,曲子大緻與後世發掘的相同,但現今的樂器演奏出來,高亢明麗,波瀾壯闊,真是令人歎服,是完全不一樣的情境。
“七殿下,我等已演奏完畢。”有一些小差錯,許是許久未演奏手生了,不過完全可以馬上修正。
紀邀睜開眼,他方才在回想動作,或許可以适當改動一點。
不是他想記得牢,藝考複試如果跳民族舞或者形體舞會比較加分,為了上中影,這舞他真的練吐了,光是帶的道具就比别加起來還大,硬生生把四肢不協調練成複試第一的模樣,在一衆女生中獨領風騷。
沒想到,如今居然還成了一大殺器。
“此曲有舞否?”
“并無。”将士們都是亂跳,哪兒來得什麼章法。
“府中可有大鼓?”
“并無,但,扶小将軍那裡應當是有的。”
“差人去拿,就說我要用。”他是真跟扶陽不客氣,連個借都懶得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