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城大校場。
校場上集結了五萬軍隊。
這下消息徹底傳出去了,百姓們沒人出門,甚至連使臣都人人自危。這架勢怕不是要把他們團團圍住殺個幹淨?
紀邀可沒那麼傻。現今局勢,殺人算什麼,誅心才是上策。你們死了,誰回去報信兒啊。
戚帝遠遠看着紀邀,今日在大殿之上,情急之下他到現在才意識到,他的兒子,已經成長到可以依靠,能安人心的地步。
“福壽,皇榜貼了沒有。”
“回禀陛下,已經貼了,但如今已經快要宵禁,除了打更的,估摸着都要明日早起才能看到。”
戚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說是日出,實際上天不亮便都要起來了。
紀邀請戚帝将大街小巷都貼上閱兵的皇榜告示,這也是不得已為之,如今朝堂上臣民裡都有細作,若是提前知此行動不知會搞什麼破壞,反而不如讓他們以為集結兵士是要打仗,總歸到了明日塵埃落定後,惶惶之心自會安穩。
“父皇。”紀邀眼神堅定:“您該出場了。”
“福總管啊,你瞧瞧。”戚帝笑:“兒子大了,都會使喚朕了。”
福壽知戚帝開紀邀玩笑,便跟了一句:“陛下是龍生虎子。”
“兒臣不敢,父皇請。”紀邀抱拳,啧,要說捅詞兒,他真是拍馬不及紀彥行他們家福總管,這龍咋生的老虎兒子啊。
“陛下!我沒看錯吧?陛下來了!”
“陛下居然親自來了?”
紀邀使個眼色,讓衛兵好生保護。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戚帝看着黑壓壓一片的軍隊,正要賜平身,紀邀抱拳:“父皇開口前,可容兒臣說幾句?”
“怎麼了嗎?”戚帝不明就裡。
“他們行的禮,不對,身為軍人,當行軍禮。”
“軍禮?”
紀邀轉身,果然這習慣一旦深入骨髓,一時半會兒還是不好改。
他拿着喊話的簡易喇叭開口,居高臨下,甯靜的夜裡,聲音傳得很遠:“辛苦訓練二十餘日,這便是成果?如果不從根源上展現戚國軍隊的銳氣,那往日的苦又有何用?”
他眉目犀利:“聽我口令!”
軍士們近日被這句話洗腦,聽到這句話身體給出的反應比腦子還快,挺胸收腹擡頭。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
踢踏的聲音,猶如書頁上印刷的文字,整齊劃一,從城牆上看,排列成一個又一個闆正的方塊。
“敬禮!”
火光下,五萬軍隊同時敬禮。
“所有人都記住了!戚國的軍人膝下有黃金!就算死也要站着死!忠于戚國,攻無不克!”
城樓下喊聲震天:“忠于戚國!攻無不克!忠于戚國!攻無不克!”
戚帝驚于眼前的一幕,呐喊聲成了背景,他定定地看着紀邀。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紀邀已成為一棵大樹,他望了多年始終不敢靠近的兒子,将要成龍。
“父皇恕罪,兒臣擅自改了軍隊禮制。”
“恕罪?”戚帝擡眼看他:“你這模樣不像是覺得自己有錯?”
紀邀差點兒抖了一抖,玩兒脫了?不能吧:“兒臣以為,此等禮節,正是能展現我大戚軍隊之孔武的最佳之選,未提前禀明,請父皇降罪。”
“是該罰,”紀邀心裡更登一下,戚帝拍拍他的肩膀:“明日的閱兵,你便在朕車駕前騎馬開路吧。”
哈?幸虧繃住了沒喊出來,這是什麼懲罰啊?“……是。”
“保不齊風大雨大,彥行當小心。”
紀邀心中一陣無力:紀彥行,你爸可真喜歡打啞謎,沒點兒理解能力都想不明白你爸說的啥。
讓他去開路,這不擺明了告訴民衆以及壞人們:我七兒子太牛了,我超級喜歡他,以後我就選他當太子了,拉出來遛遛給你們瞧瞧?
說好的保護紀彥行僞裝父子不和很多年了呢?這最近是怎麼回事兒啊?
要是紀彥行聽見了,指定得告訴他,還不是你最近太能搞事太能幹了。
紀邀一早便于張龐兩位将軍設計好planABCD,但一切都要看明日。
“衆将士,明日是大戚閱兵,此番并無提前排演之機會,但明日日出東方之時,便是我大戚軍隊威武現世之時!所有民衆、使國,都将矚目于此,朕隻問一句:爾等可有信心?”
“有信心!有信心!忠于戚國,攻無不克!”
紀邀請戚帝來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
這個時代,能喚起臣民軍士們血性的,其中一個重要條件,便是來自統治者親口的寄予厚望。
一切都靜待明日,但紀邀還心有所念。
日出東方,其道大光。
“呦,起這麼早啊,吃了沒?”
“還沒呢,家裡那口子正做飯呢,那什麼,你們聽見昨天晚上大校場傳過來的聲音了嗎,這咋一早上菜市口那好像還封路了?”
“那能聽不見啊,震得嗡嗡響,這是幹啥呢,不是真要打仗吧?”
“快看哎,皇榜!新的!誰識字兒啊給看看說得啥?”
“戚國一甲,普天同慶,各國來使之際,今日永安街閱兵?”
“閱兵?”
“就是當兵的都站好了給天家看看的意思?”
幾個人正說着,一列軍隊從他們旁邊跑步經過。
兵士們都是重裝鐵甲,一身幾十斤,比現代難度還高,基本相當于負重跑,領頭的一人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身後的衆兵士跟着喊:“一!二!三!四!”
“我滴乖乖,這是咋回事兒啊?”
“你看了沒,跑得也忒齊整,每個人兒每一步都是一樣的。”
“是呐,剛才那一隊我好像看見我姐姐家的二牛了,以前我姐總說他這樣的說不上媳婦兒發愁,今天看着可像是那麼回事兒了。”
“都在這兒呢?天家這是在幹啥呀?”
“不知道,不說閱兵嗎?看看就知道了。”
“閱兵是啥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