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又回想起了這句話來,仔細想想覺得越發的不對味。她側過身體,面向着沈顔這面。沈顔此刻尚未入眠,她睜着雙眼,看着床上挂着的錦簇。
身旁之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眸之中,她眉梢輕挑,啟唇道:“知音,今夜你也睡不着嗎。”她說着,略微偏過了眸子看向顧知音,“既然睡不着,索性我們說會話。”
顧知音見着她側身過來,應聲柔和道:“那日送你過來的淩公子好似對你很是在意,他在臨走之時,囑咐我,要替他照料好你,臨别了,那張臉上也是依依不舍眷戀的模樣。”
沈顔聞言手指輕輕點觸着床褥,揚着眉,輕聲道:“怎麼聽你口中所說,那淩公子是個極深情之人。”
顧知音眼眸中閃過閃浮光,開口道:“那日我眼中見到的淩公子,便是這樣的模樣。”
沈顔聽着顧知音的話語,彎了彎眼眉,淡聲道:“那淩公子是我在玉溪門的師兄,我此刻腦海中已經沒有了關于我在玉溪門的那些記憶,我也不想去回想,之前的記憶,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有什麼要緊呢。”她伸過手來,觸着顧知音的肩,“他是什麼模樣,你也無需在意。”
顧知音一雙杏眼含着柔情,頭朝着裡側挪動了些,啟唇:“我知道,我也隻是随口說說。”她唇角向上勾,“那淩公子什麼模樣,我才不在乎呢。”
她湊近了沈顔的面龐,在她的鼻間點了點,聲音清脆悅耳:“阿顔,我在乎的人是你。”
沈顔耳畔全然是她的聲音,身旁女子的聲音宛若清泉一般,撩動着她潛藏在心的那點躁動。話語聲清和,字字含着情意,她有些禁不住體内随之而起的點點熱騰,眼眸中再次現出星火,身體朝着顧知音靠了過去。
顧知音見她這般的模樣,知道她在那片花林中染上的怪症又觸發了。沈顔一點點靠近她,顧知音由着她的動作,看着沈顔的手觸碰她的肩,往上,又撫摸起她的頸來。沈顔纖長的指尖觸碰着她露在外面的嫩膚,帶來的觸感強烈,引得她輕聲一吟。
沈顔聞聲手上的動作瞬間停了,她本是有些迷離的雙眸此刻變得明徹了許多。她斂眉看着面前的女子,收回了手去,啟唇輕聲道:“我剛才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顧知音見她收回手去,眸光略微有些暗沉,她别開了眼,聲音帶着那麼一點生硬,開口:“我知道。”
窗外夜色靜然,屋内的兩人各懷心思的合上眼眸。
過了些時日,沈顔的身體好了許多。鹹甯城這段日子陽光正足,她閑暇之時便在庭院裡種上了好些菜。她受秦尚輝指揮做殺手之時,手上沾了很多人的鮮血。她常常想起那些人的面孔,自覺罪孽深重。她以往看不上養花種草這樣的生活,如今的念頭卻轉變了。她在庭院間曬着太陽,卻突然聽見空中傳來另外一人的聲音。
“沈顔,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般樣子。”
沈顔擡眸看着一道人影從樓閣間穿過,幾秒之間,這道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她面前。
她看着眼前之人,眸光微微一動,話中聽不出喜怒來:“淩公子,你就這麼喜歡監視别人嗎。”
淩雲絲毫不介意她的用詞,他立在沈顔面前,随意的看了一眼庭院中的花草,擡起頭,看向沈顔的眼神中帶了幾分陌生,出聲道:“沈顔,以往在玉溪門的時候,你和我相伴練劍。師父對我們嚴格,打罵呵斥關禁閉是經常發生的事情。那時候的你,意氣風發勤奮有用不完的勁頭,師父對你給予厚望。”他直視着面前的女子,搖搖頭,“可你現在呢,就甘願留在這鹹甯城,這江湖之大,有那麼多奸惡需要除去,你忘了玉溪門的門規,忘了身上的責任,忘了師父身前的告訓。”
他還欲再說,沈顔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淩公子,我知道,你這段日子以來,幫了我很多,我感激你給我的幫助。可是有些話,你實在不必費口舌和我說。”她站立起身,淡聲道,“我早已不是玉溪門的弟子,那還能記得玉溪門的門規。何況我現在功力已經不比以前,我也沒那般雄心壯志,于江湖之中懲奸除惡。”
她轉過了身去:“淩公子,你早些回你的玉溪門吧。”
顧知音此刻自春香樓歸來,看着庭院裡的兩人。
她靜聲站立在原地,将兩人的話語納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