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求饒聲不斷，連帶着磕頭認錯，地間滲出點點血迹。沈顔凝眉輕哼了一聲，厲聲道：“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滾吧。”

王家公子擦了擦頭間的汗水，口中道了好幾聲謝奪門而出。他叫來的幾個打手此刻也都互相攙扶着起身，一瘸一瘸的朝着樓外走去。

顧知音立在沈顔身旁，輕柔的按了按她的肩身，在她的耳畔溫聲道：“沈姑娘，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她手慢慢撫着沈顔的肩身，聲音清淺細軟，“藥已經熬煎得差不多了，我端過來給你快些喝了吧。”

沈顔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啟唇：“嗯。”

夜間的春香樓經過琇娘的加緊布置，又恢複了往日的雅正裝設。顧知音在台上撥琴放歌，圍湊過來的來客叫喝聲連連。她面上維持着厚禮的微笑，在叫喝聲中撫琴。

幾曲聲聲而過，樓中的來客紛紛散了開來。顧知音整理了着裝，抱着琴上了二樓，在路過西南角那一處偏房時聽到裡面傳來了一個女子壓抑的啜泣聲。

顧知音循聲過去，透過窗，隐隐約約能看見樓裡的龜公正拿着木鞭狠力抽打着他身前的女子。顧知音細細一看，這女子她不是很面熟，應該是新來的。那龜公此刻拿着木鞭一邊用力抽打，一邊口中呵斥着：“什麼樣的貞潔烈女到了這春香樓都得脫一層皮，你說你為什麼想不開，被賣到了這春香樓還想着守身如玉，你以為你是誰，放着自己性子，和客人頂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用木鞭狠抽的女子哭叫聲不斷，木鞭劃破她的衣衫，身上布滿了血迹。她模樣清秀，抱住頭護住臉，出聲連聲求着龜公。

顧知音眼見此景，眉頭緊皺了起來，推開門：“别打了。”那龜公見門打開，先是露出慣常的不耐煩之色，轉過頭看清來人，面色一變，恭聲道：“顧姑娘您怎麼來了。”

他說着，偏頭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開口道：“這丫頭剛來不知道規矩，我正用木鞭教訓她呢。”

顧知音凝着眉看他，穩着聲啟口：“她剛來不知道規矩很正常，這次先放過她吧。”

這龜公面色微頓，拿着木鞭的手僵了僵，遲疑道：“顧姑娘，這樣的丫頭我見得多了，隻有用這木鞭才能讓她們好好聽話。這麼輕易的就放過，怕是會縱容了她們。”

顧知音朝他走近兩步，眸光中帶着寒意，道：“放了她，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這龜公知道顧知音在春香樓的地位，琇娘捧着她，有事都依着她。他可不能得罪琇娘眼前的紅人，因而語氣頓時緩和了，笑着道：“顧姑娘都這樣放話了，我哪有不聽之理。”他說着瞬間放了木鞭，躬了個身走出了門去。

顧知音見狀快步走至那女子身旁，彎腰抱着她到了自己的閨房。拿出房中備着的藥材給她上藥，這女子蜷縮着身體，口唇發紫，擡眼看着給自己上藥的顧知音，開口道：“謝謝顧姑娘。”

她聲音帶着虛弱，口中壓制不住的呻吟。顧知音斂眉看她，輕聲道：“很疼吧。”

林楚微睜着眼睛，點點頭，道：“顧姑娘，你人可真好。”顧知音仔細着給她上完藥，耳聞她的話語，眼角向上勾着。

林楚自言自語道：“我前些日子剛被姑父賣身到這裡，這裡的嬷嬷教了我幾天規矩禮節，今日便讓我上二樓迎客。”她說到此處，呼了一口氣出來，“誰知道第一次迎客，就碰上了一個好色之徒，喝了點酒便開始對我動手動腳。我心裡害怕極了，忙用力推開了他。他見我推開他，直接叫來了琇娘，琇娘讓龜公帶了我出去。那龜公帶了我直接到了偏房，對我拿起一旁的木鞭就開始抽，我向他拼命求饒，可是我喊得越大聲，他抽得就越用力。”

顧知音靜靜聽着她口中所講，眼眸中含着憐惜，出聲：“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林楚看向她，開口道：“林楚。”

顧知音在床榻邊坐了，溫聲開口道：“林姑娘，這春香樓的姑娘都想着早點攢夠了錢财離開這個地方，在這裡的每一個姑娘内心都向往有天能重獲自由身。在這裡，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難處。在攢夠錢财離開這裡之前，樓裡的姑娘都需要學會怎麼保護好自己。你剛來，就更需要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