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畢竟第一次見面時,它别有用心。狐狸憋屈地認了。
吃飽喝足。
狐狸神神秘秘地壓低嗓音,說變成人形的機會馬上出現,邀請馴鹿一起離開尋找機緣。
當然,如果鐘盈願意一起走就更好了。
那裡還有一間殘破的小木屋,它遠遠看過幾眼,這樣的建築物肯定比洞穴更适合人類居住。
“小木屋?”
鐘盈瞬間也來了興趣。她當然會搭建木屋——很多時候,攝影師同時還兼任了道具制作的工作,更别提工作室總是每隔一陣子更換室内外造景。
但搭建木屋太過于耗時費力。
天然洞穴就足夠用來過夜,鐘盈從沒有想過要自己搭一個長期停留。
不過,撿現成的就不一樣了。
“順路,非常順路。”
“遠遠路過木屋後,再走上一天,就能抵達目的地了。”
“等我們恢複了以後,折返回小木屋,喊上你一起,穿過林道,重返人類社會!”
狐狸暢想着美好未來,馴鹿捧場地搖晃腦袋瘋狂點頭,眼裡泛光。
它刨了刨蹄子,湊近狐狸,想要了解更多的細節。
鐘盈:順路啊,那瞬間不想去了。
放居心叵測的同伴在身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果然,狐狸嘴上說得好聽,一雙眼睛又開始滴溜溜打量。
洞穴的變化日新月異,添加了許多好東西。
在狐狸為了“事業”奔波勞累的時候,很明顯,鐘盈和馴鹿宅在洞穴中,過得歲月靜好。
雖然不帶上馴鹿一起,是因為它塊頭大,又走路不穩,以及一些見不得光的私心……
但看它過得太好,連皮毛都柔順,狐狸又心裡不平衡。
它有意晾着馴鹿,自顧自地接着琢磨。
向下的甬道口濕漉漉的,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家夥堵在入口。心口不一地接着忽悠中,狐狸自以為小心地打量一遍又一遍。
狐狸這樣的聰明人,雖然“改過自新”,努力“互助互利”。
但骨子裡的自大和高傲,讓它對這龐然大物充滿警惕。
——狐狸最讨厭事情脫離計劃和掌控。
它是什麼個玩意?會不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阻礙?
這些打量被水怪精準地感知到。
水怪擡起頭,幽綠色的瞳孔在半明半暗中發着光。
明明它臉上沒什麼神情,眼中也沒什麼情緒,萬分平淡,然而猝然對視上,狐狸隻覺得壓力倍增。更别說水怪那超乎常理的龐大身軀,堪稱駭人的粗糙骨刀和泛着冷光的鱗片……
它不由得吞咽口水,強忍着恐懼挪開目光,低眉順眼點頭微笑。
本來想說出口的話,也被忘得一幹二淨。
雖然是夏天,狐狸卻突然渾身發冷,不由自主地貼近燃燒的火堆,要不是知道不能夠,它恨不得跳進火堆裡烤烤。
木柴噼啪作響。
馴鹿根本沒發現狐狸和水怪的短暫交鋒,也沒發現狐狸故意不理它。它隻覺得狐狸又靠近了些,一定是有心一起聊聊接下去的安排。
馴鹿高興地嗷嗷叫,催促它快别暢想了,需要做什麼馬上行動。
狐狸又暗搓搓地看向水怪。
那怪物重新垂下頭,可怖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是人變的?還是西岸本身就存在的怪物?狐狸不得而知。
它轉了轉眼珠,快速地順着馴鹿遞過來的台階下,嘀嘀咕咕地商量着這裡準備一些食物,那裡準備一些工具,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大多數它們都可以解決,但也有搞不定的。
于是一齊跑過來,期期艾艾地找鐘盈。狐狸開口,馴鹿做補充,有時候因為表述沖突,兩隻又在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辯駁。
“足夠牢固的繩索和草編手套?”
鐘盈總覺得這個搭配奇怪,但用意明顯。
她逡巡着洞穴裡儲備的材料,琢磨:“最缺的不會是能夠插入岩壁的鋼爪吧?還有防滑抓地的牢固鞋底……”
鐘盈至今仍不明白,怎麼會有新人想要拍攝近乎全副武裝,看不清臉的雪山攀岩婚紗照。
但新娘和新郎特别喜歡那組照片。
“這就是我們想要的!”換了套服裝,豪邁地坐在山腳草坡看原片的新娘,大聲歡呼着。
她從回憶中回過神,“啊,差點忘了你們光腳。鞋底應該是不需要了,所以才打算直接用草繩捆紮,增加腳底的耐磨性和防滑能力?”
話音剛落,狐狸和馴鹿都各自用奇怪的姿勢狂點頭。
“對,沒錯,就是這樣!”狐狸搖頭晃腦,“我知道哪裡有大片藤蔓,哪裡有折斷的山毛榉。我們會給出報酬的!”
“目的地的必經之路上,有特别難攀爬的懸崖峭壁?那得靠近大雪山了吧?”鐘盈快速回憶了一下湖區的地形地貌。
這樣的陡峭山壁在外圈有許多,各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距離遙遠。
以卡塞爾湖為中心,内圈是森林、平原、丘陵與河谷,外圈是山巒和雪峰。僅僅是森林,就大得看不見盡頭。
西岸是無人的樂土,東岸的村落和小鎮也不過是遼闊荒野中微不足道的小斑塊。
“當然是西岸——”狐狸解釋,“‘怪物’是沒辦法進入東岸的。分界線的那些守林員很警惕。”
“像我這樣的小型動物還好……他們不算特别在意。哈哈,可惜狐狸算獵物的一種,即使不是守林員,還有獵人。”
更吊詭的是,它曾經也是“獵人”中的一員,結果自己變成了獵物。
“加起來,一共要走上四天,又或是五天?”狐狸記不清了。
它本來就是誤打誤撞發現的。
發現無法憑借自身的能力繼續攀爬後,狐狸很快想起了好忽悠的馴鹿。它雖然有點憨,又很傻,但作為隊友,卻再讓人放心不過。
“那不怎麼順路。”鐘盈很輕易地找到了借口。
隻要跟着指南針筆直走,随時調整路徑,同樣可以走出去。
“很靠近東邊了!”狐狸忙辯解。
鐘盈對此表示懷疑。
狐狸嘴裡聽不出幾句真,又幾句假。
在這片區域停留得足夠久,再久就要真變成野人——
既然雨季即将結束,她也随時準備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