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抹開護目鏡上的血水，那些空落的彈殼陷在泥土地裡，詭谲地拼出哥譚地底法庭的獨眼圖騰，“他在用恐懼澆灌恐懼。”青年義警的披風掠過滴水獸頭頂，驚起三隻倒吊的吸血蝠。

通訊器突然爆出沙啞的電子喉“老城暗渠，坐标37.9。”蝙蝠俠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沙沙的雨點，金屬質感的尾音被救護車呼嘯的警報刺破，像把生鏽的匕首劃開潮濕的夜幕。

紅羅賓的指尖在腰封搭扣上凝滞了半拍，年輕人垂眸盯着自己泛青的指關節，它們正徒勞地按壓着早已被冷汗浸透的法式襯衫，褶皺裡凝結的血漬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皮下注射器的定位點本該清晰可辨，但此刻隔着痙攣的腹部肌肉，連最基礎的觸覺都在神經毒素侵蝕下變得混沌。

鎏金邀請函裡封存的蛇毒，正與笑氣殘餘在他缺失的脾髒位置形成緻命漩渦，提姆咬住戰術手套扯下時，嘗到喉間翻湧的鐵鏽味

這具身體正在超負荷運轉的代謝系統發出尖嘯。

安妮塔的視線釘在那管幽藍針劑上，父親研發的強效腎上腺素劑在月光下泛起劇毒生物般的磷光，兩劑，這是既定的安全阈值。

少女的睫毛在硝煙中顫動，她突然抓住對方灼傷未愈的手腕，□□與焦黑皮革的氣味在掌心交織。

“别”

暗渠深處傳來混凝土坍塌的悶響，她未盡的話語被夜風揉碎。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戰術手套的裂紋，那些未愈的灼傷此刻像某種灼熱的隐喻。

當少年钴藍色的瞳孔轉來時，安妮塔突然驚覺自己唇齒間滾動的字句何其傲慢——這個把哥譚夜色縫進傷疤的人，字典裡何曾有過"勉強"。

寒霧漫過滴水獸的脊背，月光将兩人的影子絞成解不開的結。少女咽回所有勸誡，轉而将急救包裡的低溫血漿貼在他頸側。

金屬拉鍊劃破寂靜的刹那，遠處鐘樓傳來第四聲鐘鳴，黎明尚在深淵之底徘徊。

舊劇目的結束吹散殺伐果斷者身上的煞氣，夜晚的寒深露重和高懸的月亮看着新遊戲的開始，夜還很長，大家都知道一切剛剛開始

……

後頸滲入的冰水珠在脊椎上蜿蜒成蛇，腐臭中混着熟悉的豆瓣醬氣息，唐濤睜開眼時，"老四川"海報上褪色的辣椒圖案正在黴斑中淌下血水。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最後一次給韋恩集團送外賣時，那個總喜歡逗孩子玩的少年總裁無意提起的“哥譚的雨是酸性的，總會叫人腐爛成蜂窩”

地下室的寒氣讓鐵鍊結出霜花，他卻從血腥味裡剝離出更鋒利的記憶碎片，提姆訂餐時總要多加的花椒、妻子調香時碾碎的晚香玉、兒子偷偷塗在淤青上的正骨水……

當輪椅上的母親開始痙攣，變形的膝蓋在幽□□光下泛起恐懼毒氣的熒光，輪椅之下隻有薄薄一層木闆相隔，就是惡名昭彰食骨嚼肉的食人魚，

他才驚覺冷庫溫度顯示器定格在兒子出生的十七攝氏度，這麼長時間沒有一點波動的痕迹

“不...不要...”妻子龜裂的唇形在暗處開合，像這麼多年他每晚都會夢見的，哥譚警局停屍房裡，法醫掀開白布時那具小小屍體破碎的嘴。

監控屏幕泛着死魚肚白的光，保溫箱裡的男孩正把蝙蝠玩偶的眼罩扯下來蒙住自己眼睛，喉管裡發出老舊排風扇般的"嗬嗬"聲。

唐濤突然聽見後廚油鍋沸騰的聲響，那本該是給兒子十八歲生日準備的辣子雞，現在卻處理着即将戴上孩子太陽穴的微型炸彈。

食人魚群撞向玻璃的聲音像是地獄傳來的喪鐘，他數着妻子腕表跳動的秒針——上次全家慶生時，這塊表曾錄下兒子哼跑調的中文生日歌。

當猩紅液體順着牆縫滴落成辣椒油的形狀，他終于破譯了那個重複的唇語。

那是兒子每次夜驚症發作時，他們在哥譚暴雨中玩的手語遊戲“等太陽出來，我們就回青城山老家。”

……

安妮塔·傑索在被男人拿槍抵在自己太陽穴的時候出奇的冷靜，她甚至沒有自己預想中被侮辱的暴跳如雷，或者直接崩了這個玷污她榮耀的蝼蟻

她隻是突然想起西西裡島流傳的古老箴言，死神從不親吻教父之子的額頭

作為家族的女兒，所有人都默認死亡會對她退避三舍，真的是這樣麼

她沒有回應男人在她耳邊喧鬧的叫嚣，隻眼神直直落在監控畫面裡那個保溫箱男孩的左臂，

男人沾滿□□氣息的手指微微顫抖，槍口由顴骨滑向臉頰，在她臉上犁出一道暗紅的溝壑——幻術隐藏之下，那裡正是與爸爸血脈相連的證明

傑索家族的标志，眼睑下方延伸至臉頰中部的倒皇冠輪廓，是她所繼承的血脈可以颠覆世界的證明。

安妮塔不自覺伸手去撫觸那片旁人眼中光潔的皮膚“明明自己已經這麼弱小，怎麼還會敢去欺負别人呢”

沒等男人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安妮塔擡手一個半格擋，特殊的寶石戒面割裂了空氣的弧度，優雅的如同切開一支紅絲絨蛋糕

她斬下了男人舉槍的那隻手掌，動脈噴濺的猩紅梨花為棋盤上的象牙棋子加冕

血肉落地，依稀可見森森白骨，猩紅的液體争先恐地湧出主人的身體，主動脈被人手起刀落，噴射狀的血液不分敵友的落在棋盤上的每一個棋子身上

落子無悔，沒人可以全身而退

目光掃過血液濡濕的袖口，安妮塔胸前的襯衫面料卻依舊潔白如新，

碼頭灌入鹹澀海風，蝙蝠飛機引擎工作的聲響驚起岸邊成群烏鴉，蝙蝠戰機的陰影恰好掠過集裝箱的箱頂

安妮塔踩碎地上滾落的微型炸彈遙控器，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澤田綱吉握着她的手切開生日蛋糕，奶油裡卻埋着枚啞火的刺殺用□□。

“恐懼是弱者的特權”她對着滿地血泊調整襯衫的領口，“你們拼上性命制造的所謂悲劇——”鞋跟還帶着屍塊的血肉，踏上逃生梯時“不過是裡世界最乏味的日常。”

一支紅玫瑰落在集裝箱後，那個屏住呼吸滿臉驚恐渾身顫抖的男孩膝前

當西西裡的月光浸透哥譚雨雲，安妮塔坐在提摩西身旁細數着西裝沾上的血花，

那些試圖通過殺戮來威脅她的蠢貨永遠不會明白：她畏懼的從不是死亡，而是自己無能為力，

還有多年前切開蛋糕時，刀刃反射出的那雙澄澈又充滿愛意的眼睛。

在真正的王冠脫手之前，所有的刺殺都不過是弱者的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