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雲層在哥譚上空翻湧，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的瀝青漩渦

提姆的指腹無意識摩挲着腹部的制服，那裡藏着一道貫穿傷口，即使已經被人“縫補幹淨”，留下的痕迹卻依然猙獰可怖

每到這種陰雨雷暴的日子，傷口都會随着心跳規律抽痛，像極了醫療室吊瓶的滴答聲，每一下都在提醒他這道傷疤讓他錯過了什麼，自己又為什麼沒有救下那個信賴自己喜愛自己的孩子

炙熱的槍管被主人随意橫在膝頭，安妮塔從已經換上紅羅賓制服的提姆手裡接過蝙蝠戰機的控制權，墨綠的發絲掃過通訊器閃爍的藍光時

提姆的喉結控制不住上下滑動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兩周前在老四川菜館，就是這縷頭發拂過唐嬸子孫子唐小斌的臉——當時那孩子正攥着他的襯衫抽噎，安妮塔笑着逗孩子玩

而現在小醜傳來的視頻裡，那個孩子隻能躺在在稻草人鐮刀投下的陰影中瑟瑟發抖

三小時前，小醜發來了今晚第二場遊戲的說明書，唐大嬸全家連帶着戈登警長被分散在哥譚市正西、正北、正東三個坐标點，

定時發送的錄像帶像精準的死亡節拍器，30分鐘一次，戈登在污水處理廠的鐵鍊下滲血，唐家人在某個地下室呵出白霜，和那個蜷縮在保溫箱裡的孩子

“這是第七次了。”提姆指節叩在全息投影邊緣，金屬的碰撞聲驚醒了蟄伏在神經末梢的陰影，

他分明聽見自己兩年前的承諾在大腦裡回響，“這次絕對萬無一失”，可大腦偏偏不斷自動播放着唐嬸子被爆炸氣浪掀飛時，那件碎花圍裙在火雨中燃燒成灰的畫面。

兩次，整整兩次他親手調整的安保系統被破解，早些時候注入腹部的熒藍色液體，正在舊傷的空洞裡燃燒，仿佛要徹底将他燒作一個空殼

他蹙額提眉，巨大的壓力和之前兩次沒能保護好唐嬸子一家的經曆，讓他不自覺偏過頭去躲避安妮塔的眼神，

他既沒能完成自己的承諾，還讓唐嬸子和她那麼小的孫子落下了終身殘疾……提姆想要集中注意力，可他腦海裡的那個聲音就是在喋喋不休

如果他當初不讓安妮塔撤掉唐嬸子那邊的護衛，是不是事情就沒有那麼嚴重？如果他當初在早一點預想到這些——或者，如果他離唐嬸子一家遠一點，小醜和稻草人他們就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們這普通的一家人

這所謂的悲劇也不會發生

安妮塔突然傾斜操縱杆，戰機以違背物理定律的角度穿過雷暴雲。劇烈的颠簸中，提姆的後背重重撞上座椅。

後背撞擊傳來的鈍痛意外地清晰，像極了兩年前的匕首刺入側腹時的觸感——那個始終如此信任他的孩子，此刻正被蜷縮在外賣箱一樣大的泡沫箱裡，如同展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提姆嘗到鐵鏽味，這才發現自己在無意識間咬破了口腔的腮肉

安妮塔目光冷冽，自從她目睹了唐斌如何被稻草人威脅，剛剛病情有所好轉的孩子又陷入了更深的PTSD之後，她的臉色就簡直跟戰機外的烏雲有的一拼了

“雲層軌迹是不是複刻昨天15:00的數據，我看錄像被加速了1.7倍。”安妮塔的聲音像手術刀劃開凝固的沉默。提姆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突然意識到全息投影裡戈登警長滲血的節奏與唐嬸子孫子抽搐的頻率完全同步

這該死的精确性讓他胃袋翻湧，仿佛又看見安全屋地闆上那串用血畫出的笑臉，每個嘴角弧度都精準複刻他制服上的羅賓鳥标志。

轉速表的指針在三十秒之内連轉三圈，飛機上唯二的兩位乘客卻毫不在意，提姆一昧地盯着已經被拆解成一幀又一幀的視頻内容，頭也不擡

開飛機的那個甚至沒給左操作台一個眼神，順手就把推力反相器和加速器全部往反方向一推，高度表的指針要來晃去，久久沒有确定數值，空速表直接轉進了黃色警告區，

但飛機依舊在無人在意中正常飛行——隻是“更快了一點點‘

夜翼的警告随着電磁脈沖的餘波刺入耳道，“東區檢測到泰坦病毒...溫度傳感器異常！damn it”

提姆正将掌機接入蝙蝠洞防火牆，指尖敲擊鍵盤的節奏突然錯亂，某個雨夜的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

唐嬸子把熱氣騰騰的辣子雞和白米飯端上桌，蒸汽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暈開，“你們這些孩子啊...”

她當時欲言又止的歎息，此刻化作毒蘋果的汁液，就像這突兀出現在全息地圖上的銀綠色标記

“這些是……五年前韋恩集團研發出來，卻一直沒有正式投入市場的钛合金防護層。”提姆眯起眼，是什麼東西接入了他們的獨立網絡不言而喻，

但小醜給出這幾個線索——他想做什麼？

分神掃過變動的地圖，安妮塔倏地指向投影某處，“有人把電網升級材料改造成了毒氣閥門。”

戰機懸停的瞬間，鹹濕海風裹挾着米勒港特有的腐殖質氣息撲面而來。

提姆的追蹤器亮起紅光映得他眼下青黑宛如小醜嘴角的裂痕。在安妮塔躍出艙門的刹那，他忽然抓住對方西裝的後擺——這個動作驚得兩人同時僵住。

駕駛艙頂燈在安妮塔側臉投下陰影像個拙劣的蝙蝠标記，提姆觸電般松手，喉間擠出的“這次...”話語還未成形，就被灌入艙内的狂風撕得粉碎。

安妮塔隻凝視着他的眼睛，點點頭然後縱身一躍而下

當摩托車的烈焰軌迹撕裂監控畫面時，提姆正将三枚微型追蹤器按進腹部盔甲的縫隙，

腹部注射點來不及做什麼精細的消毒處理，他出來前隻在上面澆了一道酒精，淡淡的血色在行動中不知不覺的滲進戰衣纖維的觸感，詭異地平複了他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血管。

全息地圖上熒綠與猩紅倒計時相互撕咬，而他在疼痛帶來的短暫清明裡終于看清——所有坐标連成的形狀，正是他制服上那個被血污浸透的羅賓鳥圖騰。

……

月光不再平靜，翻湧雲層藏不住閃電與雷暴的殺意，今夜注定無人可以安眠

格蘭特公園第三尊滴水獸雕像時，後視鏡突然映出六道銀光，三枚飛爪鈎穿透她三秒前所在位置的瀝青路面，正在月光下滲出汩汩血水。

終于來了麼

槍管在月光下蒸騰着橙金色火焰，大空屬性的死氣之火在槍口燃起，火炎按照三秒的頻率閃爍燃燒

死氣的零地點突破——

安妮塔左眼微阖，當機械利爪的飛鈎擦過她頸側時，寒冰子彈精準凍結了對方肘關節的液壓管。

“人隻有無知才會膽大，一群蠢貨”安妮塔甚至沒有旋轉摩托的油門，旋身踹碎第二名利爪的膝蓋，零地點突破的冰晶順着敵人脊椎攀爬，凝結出代表死亡的紋路

三天前大家一起分享的那盤點心，此刻正在她胃裡燒成複仇的燃料。

領頭的利爪發出齒輪摩擦的嗤笑，面具縫隙突然噴出翡翠色毒霧。

安妮塔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分明是唐小斌被綁架時，地下室裡那些凝結在保溫箱上的毒霜顔色。

“貓頭鷹法庭居然和小醜聯手？”她冷笑着，被夜風削成冰錐死氣之火轟然暴漲，将毒霧燒成簌簌墜落的紫色灰燼，每粒灰塵都映着唐家人被捆在監控鏡頭前的臉。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算計本小姐”她後仰避開鍊鋸，靴跟磕碎噴泉邊緣的滴水獸雕像。

領頭的利爪發出齒輪卡殼的嗤笑，面具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唐嬸子被捆在蝙蝠俠的審訊椅上，老人脖頸處的淤青正随着哥譚鐘樓的秒針轉動加深。

“一個廚娘還妄想端走貓頭鷹的夜宵？”機械合成音混着稻草人的毒氣嘶嘶作響

安妮塔鞋跟碾碎的大理石突然懸浮重組，碎屑間躍動的死氣之火勾勒出三十秒前被破譯的密碼，五道冰錐破土而出，快，準，狠，将三名利爪釘成倒十字架的形狀，

“呵，你們的解碼器該升級了，呼吸間隔誤差了0.07秒。”

“你們不該把普通人的呼吸頻率當摩斯密碼使用。”她踩着冰階躍至半空，“這真的很蠢”

死氣之火在腳下鋪展成玫瑰花與荊棘藤蔓的徽章，

監控着戰局，利爪背後的主人們驚恐地發現，這圖案正是他們抓走的那些暗衛身上佩戴家徽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