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于春,春景如畫。
阿伊莎一路而來,見到的便是這幅景色。
“覃朝真美,我都不想回去了。”
她輕歎一聲,随風飄落到了繁華的都城。
謝載舟幾人的計謀也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前些日子興修水利,頗有成效,皇帝龍顔大悅,連帶着那些臣子對他們也不得不多了幾分敬重。
誰能想到,一個鄉野民女,兩位草原蠻子,加上這位平日裡不太靠譜默默無聞的大皇子殿下,竟然能巧妙化解難題,一并将青堰的土匪也拿下了。
一時間人人傳頌,深得民心。
不過,謝思水那邊也沒閑着,聯合城内的教坊,特意聘請先生為女子授業講習,在世家貴女中,頗有名聲。
其中也不乏有些朝臣彈劾,都被孟相駁了回去。本朝女子地位不算低,士農工商,除了官場上女子涉獵不多,其他方面女子可就大有作為了。
當前第一首富,正是女子,人稱葭夫人。雖以夫人相稱,但卻從未婚嫁,也不知憑借什麼做成了當朝富商第一,神出鬼沒,也未曾有人見過真容。
據說,這位夫人與謝思水私交非常,這也是謝思水的底氣所在。
也因此,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一路車馬遙遙而來,皇帝頗為看重,設宴款待,歌舞升平。
舞姬們個個身着豔紅輕紗,腰間繞着一圈鎏金鈴铛,随着舞姿晃動,叮當作響,散開時,如同攝人心魄的曼珠沙華,極盡妖娆,聚在一起,又含苞待放,嬌羞動人。
随着她們掩面退場,阿伊莎身着覃朝軟甲,手持軟劍徐徐登場,不同于前面舞姬的妖娆妩媚,她面色清冷,毫無谄媚之意,一套動作幹淨利落,如山上雪,雲間月,皎潔無暇,讓原本熱鬧的宴席一時間寂寂無聲。
一舞畢,皇帝倒是率先拍手叫好起來。
“此舞非凡,更勝之前無數。”
“謝陛下誇獎。”
她從容不迫地俯身行禮,跟随着侍女指引,坐到了謝載舟旁邊。
侍女與其相視一笑,為她斟酒。
這種場合,憑赤那朔和何映燈的身份是不能參加的,所以她便扮成謝載舟身邊的侍女,從旁協助,靜觀其變。
按計劃,使臣率先表達了來意。
“臣與公主遠道而來,獻上西域珍寶無數,願與大覃結親,締結秦晉之好。”
大臣們對此也是毫不意外,幾年前西域就頻頻派人想要促成此事,隻是陛下看不上西域,統統回絕了。
不過今日陛下親眼所見,這位公主天人之姿,聖意是否有變,猶未可知。
“載舟認為如何?”
皇帝把話頭轉向了和親的另一位。
在阿伊莎和何映燈的雙重審視下,他不得不起身回應。
“兒臣在草原時,曾與公主有過一段時日相處,今日才知曉公主情意,自當珍視,望陛下應允。”
“你二人倒是有緣,那……”
“陛下,微臣覺得此事萬萬不可!”孟相突然站出來反駁,“大皇子乃陛下獨子,日後定是儲君的不二人選,自古以來,哪有外族女子為後的先例,難不成後朝曆代的皇家血脈裡都要流着外族人的血?”
此話一出,不少臣子又倒戈相向,紛紛搖頭,若有個閑散王爺倒也罷了,偏偏本朝就大皇子一位,正妃之位,還得是都城貴女居之。
謝載舟狀似無奈,隻好坐回原處,聽從皇帝安排,實則與何映燈相視一笑,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那孟卿以為如何?”
“陛下正值壯年,後宮空虛,不如就納阿伊莎公主為後妃,也全了西域的和親之意。”
“這……”
使臣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來時大王隻說大皇子對公主有意,讓公主千裡迢迢來當皇子妃,這下又出爾反爾變成了後妃。
讓他如何和大王交代啊!
“臣不願!”阿伊莎毫不畏懼地拒絕道,“為人妾室,非臣所願。”
“公主氣節非凡,不卑不亢,的确不能委屈了。朕倒是後位空懸許久,不如許你皇後之位,如何?”
“父皇!”
這一出完全在他們意料之外了,原本他們是想着阿伊莎拒絕,再順水推舟讓使臣向陛下求親公主下嫁。這樣一來,謝思水無論是答應還是放棄公主身份,都失去了對儲君之位的有力争奪。
“諸位愛卿有何異議?”
群臣哪裡敢回話,就連孟相也愣住了,倒是使臣松了口氣,好歹是皇後,對西域也算有利。
“臣回去定向大王盛贊陛下的英明之舉。”
“不急。”皇帝擺了擺手,朝着阿伊莎微微一笑,“公主還不上坐?”
“是。”
看着阿伊莎離他們而去,謝載舟突然有些自責,事情完全出乎他們意料,是不是白白害了阿伊莎。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謝思水也沒讨到好,阿伊莎本就與謝載舟幾人是一夥的,若是後面成了皇後,于理來說她要稱母後了,更是壓了她一頭。
不如,直接……
她的手狀似無意地摸了摸自己修長的脖頸,孟相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木未成舟,機會嘛,再找就是。
一場宴席大家各懷心思,散了之後各自為謀去了。
原本他們想着一切順利,阿伊莎能同他們一同出宮商量的,可皇帝直接将人安排在了瑤台,何映燈都來不及問問她的心意,就被迫跟着謝載舟離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