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再糾結于過去的種種錯過已經是無可挽回了,畢竟君子論心不論迹,論迹人無完人,他們唯有全力支持謝載舟才能為部落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說曹操曹操到。
急促的敲門聲從外面響起,何映燈與赤那朔對視一笑,默契地一左一右開了門。
門外不是别人,正是謝載舟和孫從,他們得到消息就立刻趕過來了,見到何映燈這幅樣子心下了然,毫不意外地接受了她恢複正常的這個事實。
忽略掉他們藏在眼底的心虛,何映燈笑着道謝,赤那朔朝外面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之後,重新關上了門。
“這段時日實在是委屈映燈姑娘了。”
“害,我不活得好好的嗎?若非殿下相助,我哪兒有機會再和阿朔相聚。”何映燈給幾人挪了凳子過來,“近日之事我和阿朔都已了然,這次阿朔來朝,也正是為了這事而來。大家目的相同,也就不用再賣關子了,早些談談正事,皆大歡喜。”
“啊?好好好,何小姐你能看得開就太好了。”
短暫的叙舊之後,赤那朔便開始将他的計劃娓娓道來。
如今公主與孟相勾結,皇帝對此不管不顧,并非坐山觀虎鬥,而是對未來儲君的考驗。曆朝曆代,雖說女帝不在少數,但是本朝以來,卻隻有太子無皇太女之說,必然是皇帝在暗中授意。
不然也不會過了這麼久,公主還未完全拉攏人心。
帝論有雲,儲也,天地和,人心向。
古往今來,皇子皇女不少,但皇帝隻有一個。
人心所向,地位所固。殿下要的不僅是本國的支持,更需要穩定的異國擁護,這自然也是皇帝喜聞樂見的,畢竟他在位也未能全然讓這些異國臣服。
“我們部落自然是積極支持殿下的。至于西域諸國和北境,還需殿下自己出手。”
西域?
何映燈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張豔麗絕美的面龐。
“阿伊莎。”她輕聲道,“她正是西域的公主,且早有和親意向,沒誰比她更合适了……”
“的确。”
赤那朔點點頭,他也想到了那位女子。
“不可!”謝載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語氣過于強硬,又委婉解釋:“我同她并無感情,怎可誤人光陰。”
說罷,他似乎還有些委屈,視線從何映燈臉上掃過,很快撇過頭去。
一股密密麻麻的難以言喻的感覺堆在何映燈心裡,腦中依稀還記得失智時的那些胡言亂語,她也垂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兩人默契不語,這下使得氣氛一時間變得微妙起來,赤那朔夾雜其中,又好像身處在外。
即便他再怎麼逃避,也不能否認——自己似乎和映燈越來越遠了。
“其實也不必和親,隻是做做樣子,況且阿伊莎之前就說想來覃朝看看,大國巍巍,草木風華,也值得她不虛此行。”
“容我考慮。”
謝載舟态度軟下來,不再反對了。
後面的計劃倒是簡單起來,三言兩語解釋一番,幾人意見一緻,沒太多争論。
不知不覺已日落西山,纏纏綿綿的雪落在檐下,何映燈隻覺得指尖泛冷,寒意順着脈絡滲透到身體裡,刺得骨頭縫裡發痛,不過很快這種痛覺就消失了,仿佛隻是她的一個錯覺。
“怎麼了?”感覺到身旁人的發抖,赤那朔焦急詢問道。
“沒……”
話音未落,何映燈兩眼一黑,直直暈了過去。
“映燈,映燈?”
“誰在叫我?”
聽到有人在焦急的呼喊,何映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原來是胡嬸。
“你瞧你,怎麼好端端落水裡了,嗆水嗆迷糊了吧,連嬸子都不認識了。”
是在做夢嗎?
“诶,早些回去歇息吧。”
迷迷糊糊分不清現實,何映燈推脫了胡嬸要送她回去的想法,搖搖晃晃着往家走,衣裳被水浸透,淅淅瀝瀝地滴着水,活像說書先生口中的幽怨的水鬼。
一路上,草木風物皆是記憶中的模樣,細細想來,她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未回來了。
遠遠的看到竹林外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逝去多年的娘親。
原來是夢啊。
她了然了。
可是她卻不願意醒來,淚水不知不覺淌了滿臉,别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面前人原本還恬靜溫和的面龐突然皺起了眉頭,拉着她仔細看了一圈。
“小映,你怎麼渾身都濕透了?”見何映燈一言不發,她歎了口氣,“快進屋吧。”
進了竹林,小屋如故,隻是竈屋裡不斷冒出黑煙,仿佛是什麼東西燒起來了,嗆得人直咳嗽。
緊接着,她的爹爹,年輕又鮮活的人,就捏着鼻子彎着腰從裡面跑出來了。
“都說了讓我來做,這下好了,讓我們閨女吃什麼?”何母皺了皺眉,嫌棄但不失溫柔地拿出帕子給他擦臉。
“這不太久沒下廚了,有些生疏……”何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看向何母的眼中盈滿了柔情蜜意,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旁邊濕哒哒的何映燈,被她吓了一跳,“哎呀,閨女,好端端出去一趟,回來怎麼變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