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早之前何映燈就想過要離開這個小鎮,不過她還是沒能做好心理準備。
小屋兩間,竹林一片。
除了小包裡的一些銀錢,她什麼都沒帶走。
“走吧。”謝載舟替她把行李搬到馬車上,“出了玉衙門我們就得步行或者騎馬了。”
“哦,好。”
何映燈回頭看了一眼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她曾迎着晨曦上街賣燈,也曾追着夕陽乘興而歸。
要說遺憾,自己似乎并沒有什麼朋友。
她垂着眼上了馬車。
“映燈!映燈!”
孫從剛要驅着馬車離開,柴樂意匆匆忙忙趕來。
何映燈眼前一亮,掀開簾子探出頭。
“柴樂意!”
雖然柴家被抄了家,但柴樂意和江瑜兩人在她的請求下還是免過一劫,不過何映燈這兩天一直不敢出現在她面前,生怕柴樂意因為這件事遷怒于她。
“我來送你。”
“這次離開,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何映燈心虛地避開了她的眼睛。
雖然柴樂意嘴毒,刻薄,自負,但是她又善良又直率,也沒刻意刁難過她。
如果不是因為柴家她們或許還能是更好的朋友。
“你要是走了,那兩間屋子就歸我和江瑜了。”
何映燈笑了笑:“好啊,要是我回來見到屋子塌了,準找你算賬。”
“希望你回來的時候,不是隻有你一個。”柴樂意湊近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随後拉開距離,朝她潇灑地揮揮手,“再見了。”
馬車沿着官道離開小鎮,一路上濺起不少塵土,又随着晨霧散去。
随行的除了孫從還有兩個侍衛,一路上武力非凡,倒也沒什麼人敢招惹。
比起他們的順暢,赤那朔幾人倒顯得麻煩得多。
出于安全考慮,他們沒選擇走官道,況且赤那朔心不在焉,故意一路拖延。
德莫三人也想多體驗一些覃朝的風土人情,倒也随他去了,正好這段時間能夠讓他從怅然若失中走出來。
“出了這個城門,我們就離開覃朝了。”翟赫提醒道。
回應他的,依舊是赤那朔的沉默。
雖說出了城就是草原的領地,但是他們部落在草原深處,還得日夜兼程。
若是有馬匹或許會快一些,可惜,他們沒錢了。
按理來說,交界之處應當會有客棧之類供人補給修養,不過由于二十年前打了仗,這些中間地帶已經荒蕪,鮮有人來。
兩處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若不是這次草原天災,這個平衡還能保持幾十載。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還是找到了一間黑客棧。
“怕什麼,黑吃黑,他們敢動手我們還怕不能反抗?”
翟赫膽子一向是他們中間最小的,站在客棧門口遲遲不肯進去,德莫幹脆直接扯着他的領子把他拉了進來。
赤那朔緊随其後,一言不發。
“阿朔,你說句話呀。要不我們連夜趕路走吧。”
“沒事。”
他難得說了句話。
“好了,要不是你一路花錢如流水,我們怎麼會連買馬匹的錢都拿不出來。”
“好,又怪上我了。到時候我那些覃朝特産帶回去你們别找我要。懂不懂經商之道啊你們,我在這裡進貨轉手又賣到草原,不知道能賺上多少。”
兩個人還在争執,赤那朔已經招手把店小二喚了過來。
“兩盤羊棒骨,兩壇酒,兩盤下酒菜……”
德莫趕緊攔住小二,朝赤那朔确認道:“我們明日一早就要趕路,喝什麼酒?”
“哎呀,你就讓人喝點吧,一醉解千愁。”翟赫掏出剩下的一些銀子,爽快地遞給小二,“多來一壇,我也要喝。”
“客官是在這兒喝,還是進了廂房再給你們端上去?”
“兩間廂房。”
“好嘞。”
赤那朔如行屍走肉般跟着另外一個小二上了樓,翟赫連忙跟了上去。
“我和你一間。”
德莫歎了口氣,和提威對視一眼。
“我們也上去吧。”
“我先去上個茅房。”提威忽然捂着肚子一臉難受,德莫隻好先行一步。
等他走後,提威松了口氣,盯着樓上陰恻恻一笑,和下樓的小二交換了一個眼神,在掌櫃的帶領下進了後廚密謀。
“主人的意思是,全部……”他對着掌櫃比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掌櫃招了招手,兩個小二端着羊棒骨和酒候在一旁。
“此藥名為千日醉,随酒入喉,足夠讓人死得不知不覺。”
提威把酒提起來聞了聞,一臉可惜:“好酒,倒是浪費了。”
“大人這邊坐,自有好酒好肉招待。”
掌櫃谄媚一笑。
“掌櫃的!掌櫃的!”
外面似乎又來了一些人,見掌櫃不在,叫了好幾聲。
提威掀開後廚簾子一看,竟然是謝載舟和那個賣燈女,二人身邊還跟着三個随從,看起來武功不低。
“好巧。”
“大人認識他們?”
“有過幾面之緣,有勞掌櫃好生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