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替我謝謝她。”
何映燈一臉沉重,幹脆帶着這三個人進了屋。
“映燈……”赤那朔此時已經将所有飯菜端上了桌,香氣四溢,聽見動靜,滿臉溫柔地轉過頭來,看見翟赫幾人,立刻又垮下臉,“你們還不走?”
“我讓他們進來的。”何映燈在一旁小聲解釋。
赤那朔立刻換回溫和的神色。
“聽你的。”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小夥子,都坐下吃飯吧。”
胡嬸餓得不行,已經坐下準備開動了,連忙招呼幾人道。
何映燈對着赤那朔使了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跟着她出去。
“怎麼了?瞧你一臉嚴肅。”
“周稱。”赤那朔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變,何映燈又補充說,“他就是害你逃難至此的人,是吧?他已經知道你在這兒了。”
“我們可以馬上離開這裡……離開邬鎮,去湘鄉……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裡嗎?錢财也不是問題,翟赫他們有足夠的錢……”
赤那朔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不是害怕周稱帶人追殺,也不是害怕要背井離鄉繼續逃難……
“阿朔,我們去把喜帖要回來吧。”何映燈猶豫再三,還是如是說道,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知是傷心還是害怕。
“什麼意思?”
“我們别成親了。”
何映燈丢下這句話,徑直回了屋,生怕多看一眼就會後悔。
與其留在這裡四處躲避,不如大家好聚好散,他回他的草原,她去她的湘鄉。
究竟是害怕被赤那朔連累追殺呢?還是傷心沒能和赤那朔成親呢?
兩者皆有。
何映燈也忍不住唾棄自己。
“你是天底下第一自私的人。”
赤那朔一個人留在原地,餘光瞥見院角的孔明燈材料。
明明就差幾步就能做好一盞完整的孔明燈了。
“阿朔。”翟赫從屋子裡出來,面帶同情,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留在這裡總歸是不安全的,你也不想連累她身處險境吧?”
赤那朔點點頭,悶聲答道:“嗯,等會兒你們和我一起去把喜帖要回來吧。”
“當然,我們現在就去。”
等到他們走了,何映燈才從卧房裡出來。
胡嬸端着吃過的碗筷去洗,又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吃點吧。”
“謝謝嬸子。”
何映燈埋頭吃着,天漸漸黑了。
“哎呀,蠟燭呢?”
“籃子裡。”
胡嬸去籃子裡翻翻找找,隻翻到了赤那朔買的那幾根喜燭。
“這……”
“點了吧,又不成親,用了就是。”
“诶。”
燭光在龍鳳圖案上跳躍,明明是暖黃色的,随着夜風搖動,卻亮堂得有些刺眼。
很貴的,這喜燭。
“我找個罩子把這蠟燭罩上,不然要被風吹滅了。”
“不用,嬸子。我點孔明燈。”
何映燈找到院子角落裡那盞還沒完成的孔明燈,随意地掰好形狀,覆上宣紙。
大緻一看還行,仔細觀察卻有些粗制濫造了。
她深吸一口氣,吹亮了火折子,點燃了孔明燈底部的蠟燭。
燈一下子變得很輕盈,稍不注意就要飛到天上。
何映燈手腳麻利地将孔明燈拴在門上,剛好能照亮門前這一處。
“胡嬸,歇息吧。”
“唉。”
赤那朔這邊憑着白日的記憶,挨家挨戶地收回喜帖,逢人問起來就說映燈病了,隔些時日再請婚席。
一路上賠笑又賠禮,總算是收回來了。
“這些東西我拿去扔了。”
“留着。”
哪怕就要離開這兒,但這些回憶他也不想舍棄。
“哦,好吧。那喜帖都收完了吧?”
“還有一個人。”
他忽然想起前日那位謝公子,雖然沒給請帖,但也口頭上邀請了的。
就是不知道住在何處。
“謝公子?哪位謝公子?你知不知道,謝可是皇姓!”
“是啊,當初派你來的時候還叮囑過,你是不是沒仔細聽?”
“謝載舟。”
“噓。”德莫見四處無人,小聲道,“覃朝大皇子就是這個名諱,聽聞最近正派到邊關來處理我們的人入覃一事。”
赤那朔原本還擔心若是自己離開了,映燈要怎麼躲過周稱的殘害。
若是有謝載舟庇佑,那他離開是再好不過了。
看赤那朔的表情,翟赫幾人也猜到了他們之間頗有淵源。
“這個邬鎮還真是,深藏不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