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燈一邊想着,一邊歡歡喜喜地走近了家門
。既無飯香,也沒破竹之聲,她心裡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會走了吧?”她一邊進屋子一邊疑惑道,“我才讓做了衣裳,定金都付了……”
找了一圈屋子,連人影也沒看見,家裡的東西倒是沒少,何映燈摸了摸自己鼓鼓的錢包,遺憾又慶幸。
“還好錢都在身上。”要是錢被帶走了,她可就不活了。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做了衣裳還有事相求于他的時候才走。何映燈在心裡罵了一句,但是又無可奈何,隻得坐下來靜心制燈。
她手腳麻利,直到一個個精緻耐看的孔明燈做出來擺在一旁,才讓她感到安心。
死騙子,白眼狼,說好給自己當白工,又悄悄跑了。
果然啊,沒有什麼人或者東西是能夠永遠陪着她的,即使是這些燈也隻是她謀生所需,她隻負責創造,卻不能擁有。
隻有制作出來的那一刻才能給她些許慰藉。
她不是一無是處的沉寂之人,她會做孔明燈,既可以用來挂在家門照亮歸途,又能看着有情人在夜色中放燈祈福。
她和孔明燈一樣,有自己的用處。
大概是一個人獨處久了太寂寞,所以才會留戀有人在的日子吧。
何映燈不由得想起之前胡嬸和她說的話。
“改天找胡嬸給我介紹一個吧。”
“介紹什麼?”
冷不丁的一句話吓得何映燈差點沒坐穩,轉頭一看,不就是那個“白眼狼”嗎?
“你沒走?”
“既然答應給東家當白工,自然不會一聲不吭地一走了之。”
“哦。”
何映燈點點頭,注意到赤那朔身上有些狼狽,臉上衣服上沾了不少泥點子,隐隐有股魚腥氣。
“你掉魚塘裡了?沒事去那邊幹嘛?”
這裡上去确實有個魚塘,不過是柴家的,那家人尤其勢利,一直瞧不上她。
“魚。”
他把手從背後伸出來,提着一條不小的魚,不過看起來死氣沉沉的。
“這是……”
“這魚一路上蹦得厲害,我方才用石頭敲了一下,還新鮮着。”
“那你……”
“沒偷也沒搶,今日下午那戶人家的魚塘缺了個口。我在砍竹子的時候,遊下來好多魚。那戶人家跟着下來找魚,看到我力氣大,就讓我去幫忙修魚塘。這是他們送的。”
何映燈一句話都沒說完,赤那朔便心有靈犀,立刻解釋道。
“你喜歡吃魚嗎?”
“呃……喜歡。”何映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整懵了,遲疑着點點頭。
“好,我現在去做。”赤那朔得了回複,眉眼彎彎,提着魚出了門,沒去竈房,而是在院子裡支起了一團柴火。
他們也算萍水相逢,相識不久。何映燈卻有種強烈的感覺,赤那朔在某些方面吸引着她。
也許是草原上自帶的潇灑和神秘,又可能是他的溫和穩定,亦或是他的踏實能幹。
“不對,還是說——食色性也。”
她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繼續做燈。
不多時,一陣陣香味兒就飄到了她這裡,勾的她直接放下了手裡的宣紙。
何映燈走到門口,赤那朔正往烤魚上撒香料,整條魚烤得滋滋作響。
“烤魚,要嘗嘗嗎?”
“要。”
她從赤那朔手裡接過插着魚的棍子,吹了吹,這才咬了一大口。
雖然很燙,但外酥裡嫩,香了她滿嘴。
“我們在草原上經常烤羊肉吃,滋滋冒油,一口下去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我本來就沒有煩惱。”
何映燈小聲嘀咕,卻還是被赤那朔聽了個一清二楚,他頓了一下,笑着點點頭,道:“希望如此。”
感覺到了赤那朔話語裡對她的祝福,何映燈微微一笑,埋頭繼續吃魚。直到吃完了才想起來,赤那朔似乎什麼東西也沒吃。
“你不餓嗎?”
“補魚塘的時候吃過了。”
“噢噢,不過那家摳門,估計給你吃了好幾個大饅頭。”何映燈想起那些柴家人,忍不住戲谑道。
“是啊,那你明日記得去買些好菜回來。”
“你一個打白工的還要求上東家了。”何映燈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我今天可是給你買了好幾件衣裳,你欠我不少錢呢,打多久白工都還不上。”
“能打多久算多久。”
何映燈望進他笑盈盈的眼睛,心裡倍感欣慰,如果有個人能陪自己久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自己辛苦這麼多年,這都是她應得的。
至于胡嬸的介紹,暫且就放一邊好了。
“明日我就不賣燈了。等過幾日衣裳做好了,我帶你去鎮上見見世面。”
“好,東家。”
何映燈傲嬌的擡起頭,指揮着赤那朔砍竹子編麻繩,同時自己也沒閑着,哼哧哼哧地做燈。
估摸着等這些宣紙用完了,她就攢夠錢離開這裡,尋找爹爹的下落,那個時候阿朔就可以回他的草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