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舟臉上一慌,顯然并不明白方士為什麼指着自己。
他側身看了看,才發現他身後面站着淩二,而淩二後面,站着剛剛抵達的陸小吾。
他眉梢微挑,悄然挪開兩步。隻見那方士手指又動了動,屈起其中三指,依舊準确無誤地指向他身後二人。
氣氛頓然緊張了起來。
因為淩二非沒有對此反駁一句話,反而是悄然把手挪在了劍柄上,看起來似乎是默認了方士的指認。
但他又尚在猶豫,或許是在考慮陸小吾剛才的警告,而糾結于要不要将身後弟子拖下水,從而少見地露出了一絲遲疑。
但也隻維持了很短的一瞬間。片刻後,他還是刷一下抽劍,以橫掃之姿在半空中掄出盤旋的罡風,暗示周圍蠢蠢欲動的幾個修士不要靠近他們。
不遠處,随他前來的幾十名宗門弟子,也立刻拔劍出鞘,悄然向他二人身後靠攏過來。
“難不成真的是他?!”
“哈哈哈!搞不好他兩早就沆瀣一氣了,别忘了他修煉的功法……就是出自朔疆啊!”
一旁的蕭雲舟,眼看議論聲四起,咬牙深吸一氣,轉頭制止:
“我師尊修煉的是玄冥秘法沒錯……但絕不可能與這不死魔物有任何糾葛!更不可能施行任何傷害中州的事情!”
此話一出,衆人才略微收斂。
蕭雲舟轉過頭,略帶焦急地看向淩二。
“師尊,你說是嗎?”
“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淩二垂眸瞥了蕭雲舟一眼,轉了轉劍鋒,依舊将刃尖精準無誤地朝向先前帶頭議論那幾人。他語氣從容慵懶,腳下寸步不讓,顯然是根本就不打算解釋眼前的一切。
“要戰便戰。誰要是懷疑,就站出來與我比試。打過了,我才有必要回應你們的懷疑。否則——你們扪心自問。”他的目光一一掃視過那幾人,輕嗤一聲:“你們……配嗎?”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倒抽氣。
狂——太狂了!
可是玄冥之心初成的他,又的确有狂傲的底氣!
“别這麼偏執,淩小弟。”
眼見場中氣氛劍拔弩張起來,鬼魇也收起了飛铙,語帶和氣地勸說:
“你先讓開一步,看那方士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與不是,并非是他指認了,此事就成了定論。”
頓了頓,又道:“但你這麼一聲不吭,反而讓事情難以解釋……沒有的事兒,也說不清了!你放心,大夥不會無端冤枉一個好人!但今夜你若是不明不白,失手殺了人……事情恐怕就難以收場了。”
淩二聞言,握着劍的手略微摩挲片刻,很快又重新握緊。
他當然知道鬼魇的分析是對的。
——可他也見過這群人因為他修煉了一部功法,就要置他于死時的那副臉孔。
他不确定到底是誰在暗中使壞的時候,當然不敢掉以輕心。假使真的有人,是針對汐汐來的話……自己今夜讓了一寸,明天汐汐可能就要被處刑。
……隻能先拖一拖,拖到弄清楚真相為止。隻要他們不知道汐汐的真正身份,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淩二表現輕松,但陸小吾貼他很近,能清晰聽到他思考的時候,從胸腔裡傳來的沉重粗粝的呼吸聲。
男人擋在自己的面前,似巋然不動的城牆,一寸也不肯讓。
陸小吾見狀,不由輕歎一聲,越出幾步,繞行了出來,壓住了淩二的手。
“你别這麼緊張,讓開,我來。”
淩二的手……竟然在發抖。極其細微,控制得很好,要不是摸到了他的手,陸小吾也根本察覺不到。
陸小吾擡起頭,發現淩二現在連瞳孔也在抖了。男人一手握劍,一手匆忙卡着他的胳膊,下意識想把他往身後藏。
“咔擦”一聲,似乎是骨頭碎裂的悶響。陸小吾攙扶着淩二的手臂回過頭去時,才發現那方士竟不知何時,再次曲起一指,朝自己的方向跪了下來。
因為跪得太實了,本就腐朽嚴重的踝骨,在玄冥之刃的折束下直接碎裂開來。
與此同時,光秃秃的食指,也精準地指着自己。
這一跪,在場衆修再也無法安然站定,紛紛抛出法器,仿佛他是什麼兇猛惡獸,急于躲他遠遠的。
那清靜宗修士見狀,也正要繼續上前與之通靈。
“不用再問了,是我。”
結果陸小吾反手壓着淩二的手臂,一臉坦白地承認了。
“什麼?”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紛紛傻眼。
“因為……我就是古素汐。”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陸小吾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