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明明感覺已經抓住了什麼,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呢?
“三千绻……”
天問台上,阖目思索的人,已渾然忘記自己伫立了多久。
他将那畫卷悄無聲息地拿出來,目光再次移向中間的三個字,呵嗤輕笑一聲。
“古素汐是嗎……?”
曠蕩的空間裡,持續傳來他詭異的悶笑聲。
“是千年之人,還是已經成魔?都不重要了,既已成我的阻礙……那便作古吧!”
說完,仙君冷笑一聲,像來時那樣不慌不忙地負手而去。
“所以,你決定了?”在他身後回蕩着的,依然是天道毫無情緒的嗓音。
這一次,來人再不似前一次怒意喧天,他的眼中多了一縷淡然,出聲嗓音中也多了一分森寒。
“你放心,我稍作準備,以保萬無一失,擇日下界。”仙君不曾回頭,隻随口低聲說道。
這位晉升十八年的仙君,終是對畫中故事産生了興趣,在回宮之後,便誠實地于宗廟中顯現化身,布告親信,督促他們盡早為自己找到一副合适的軀殼,以便容納他如今身為仙君的磅礴元魂。
龛下站着的蕭長老當即進言:“仙君吾孫……淩府有一金軀,乃淩老家主淩亙當年所留,可擋百道天雷,千萬年不朽,吾數日前曾眼見此軀斷絕生機十八年仍鮮活如初。仙君若得此軀,便可煉化以用之……”
神龛之上,蕭淵鶴化形的虛影仍皺眉思索了一瞬,“本君此次承接天命,系為接引故人,平當年之怨,若設計其父……便有違其意。”
“仙君大可放心,咱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下方蕭長老眯了眯眼,目中劃過一絲暗恨。“仙君既承天命,此舉便是為蒼生,那淩家小子能得仙君如此青睐,屆時若當真受仙君惠澤,得道飛升,感念仙君所為還來不及,怎會忍心責怪您呢?”
“爺爺所言,也不無道理。”蕭淵鶴略微點頭道,“那便全交給您處理了……此去還需隐秘行事,勿令二公子知曉行程,若得此軀,按本君飛升之前的相貌煉化即可。”
“仙君放心,此事将交于家中所養的死侍,外人查無可查。”
“勞煩爺爺費心了。”虛影中的人繼續安排道,“若當真不幸暴露,淩府所遇之人打傷便罷了,但萬不可傷及二公子分毫,切記。”
“謹遵仙君聖令。”蕭長老陰晦一笑,“仙君放心。”
要說淩府那具堪當擺設的金軀,這位蕭長老可是眼饞很久了。
當日的淩府,尚有二公子和大夫人坐鎮,淩二又手握玄冥秘法,蕭狄妄想通過結親來撬得,自不願與之交惡。可淩二當初不樂意搭理他們,恰逢如今淩府内外連一個合體期的坐鎮大能都沒有,最是空虛,可不正合了他的意,暗地裡盜一具死人的軀體不要太容易。
可惜,蕭長老這次又算錯了——淩府如今雖是沒有大能坐鎮了,但不代表淩老家主的金軀沒人看護。
無他,白貓化身的“地魂”還日日守在那呢。
陸小吾前些日子遣人散布消息,白貓自那時起就日日盤旋在淩府仙山下,截堵所有路過的陌生修士,此事已經不新奇了。
如今陸小吾但凡抽出功夫進入鴻蒙界,每每聽着小護法暗中傳來的關于淩府金軀被劫、白貓與人大動幹戈,打得兩敗俱傷的消息,都樂得坐觀其成。
——自己便隻消等他們被這餌料誘得自相争鬥起來,消磨掉根基,來日才有機會坐收漁翁之利呀。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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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做個夢,還在偷着笑呢?”
颠簸的馬車内,淩二盯着對面正單手倚桌,在夢裡都忍不住開懷大笑的凡人,不由微微愣神。
不知小丹奴這次又夢到了什麼……是今年的魚蝦有了好收成,還是面對滿桌珍馐正在大朵快頤……?
反正昨天說是夢到他坐在一堆金子中間忙着數錢,旁邊沉睡着一條蟄伏的巨龍,他則是被巨龍綁來專門點錢的跟班。
淩二就笑他,做個夢都不敢有點野心,怎麼不能他自己就是那頭巨龍,那些财寶全是歸他自己的呢?
陸小吾也笑他,“你傻不傻,做巨龍要和英雄為敵的,不然你覺得它從哪搜刮來的财寶?我當個幫忙數錢的凡人不香嗎,又能每天數錢,還不用背負道德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