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吾心念一轉,輕輕卷起袖邊,露出手上的幻雷戒,“看來你果然認識他了,那你再看看……認不認識這枚戒指?”
冰藍色的玉戒面,迎頭反射月華。
地魂眼中再次閃過一絲驚懼,“這是我送給師兄的信物,怎麼會在你手裡……?”
恩?
這一下,陸小吾總算是弄明白了。
——原來在地魂眼中,幻雷戒是他送給妙覺地的信物,也就是說,他把妙覺地認成了淩二。
此事未免過于離奇!
——這還不趁機弄死你!
他眯了眯眼,又輕聲問,“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你十八年前就飛升了,你叫蕭淵鶴。你飛升前,曾聯合七大宗門暗害了你師兄,将他逼到自爆身亡。我猜他現在一定恨死你了!啧,難怪他不讓你進門!”
這話其實有明顯拼湊的嫌疑,但以地魂目前的智商,壓根分不出來。
“所以,師兄真的死了……?真的是被我害死了……?”地魂神色紊亂地搖頭自語起來。
“對啊,死了好多年了,誰不知道呢?你不信,出門往東,自己去淩府大院看看,他屍體如今還在大院裡擱着。”陸小吾冷笑,“用不了太久時間,我幫你守在這裡。”
貓貓蕭淵鶴果真受騙,面露狂色地站起來,渾渾噩噩地沖向院門外。
“我不信……你騙我,你騙我……我沒有害過師兄!害人的不是我!我是貓貓師弟,害人的是……是蕭淵鶴!”
陸小吾心中嘿嘿一笑。感情你在這玩兒精分呢!
——就趁現在!
他瞅準時機,心中呼應幻雷戒,再不猶豫,召引天雷,直劈向地魂袒露出來的背後空門。
哼哼,黑心狗,想不到吧?
當日你用來騙取淩二的幻雷戒,成了今天索你命的東西!
陸小吾不再隐藏心底的獠牙,站在庭院中,嘴角勾起狡黠的微笑。
誰知那地魂沖到一半,竟忽然轉過頭來。
“不對……幻雷戒是我送給師兄的,為什麼……為什麼會落在你手中?”
就跟被大力神之類的東西附體似的,那地魂忽然直勾勾,惡狠狠地死死盯住陸小吾,就連舌頭也突然捋直了。
“你故意把我支走,又想陷害師兄對不對!?我今日便先殺了你!蕭淵鶴,我殺了你!”
你他媽——自己殺自己啊!
陸小吾心中笑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這蠢東西速度快得離譜,身後跟帶了一串殘影一樣沖過來。
随後,那殘影中伸出一隻殺氣騰騰的手臂,正對着自己心口按下一掌。
緊接着,擡起手,又要印上第二掌。
眼見掌風再度襲來,陸小吾不得不轉頭找地方躲藏,順勢滾了好幾圈,磕到牆角才停下來。
他試圖站起來,卻率先一口血噴在牆角的青苔上。
該死該死……這羸弱的凡人軀殼,居然禁不住地魂一掌。
才區區一縷地魂而已……
麻蛋,要不是為了徹底隐藏魔氣,今日也不會應對得如此狼狽,直接沖上去和他對掌便是!
氣死了氣死了!
眼瞅地魂快如疾風,又要沖上來,陸小吾眼神發亮,對着身後指了指,“咦,妙覺地?你來得正好!”
地魂果然中計,慌慌張張地縮成一團,變成了白日那奶白萌軟的小野貓。
“噗……”陸小吾瞅準機會,翻出牆去。
他一路下山,總感覺有些喘不上氣,嘴邊似有水迹滾落,結果擡手一抹,就是一手血漆。
完了完了,這麼流下去,非死不可。
他擡頭環視一圈,視線中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隐蔽處,又怕那地魂追上來,隻好扶着路邊大樹加速下行。
好在天逐漸大亮,照亮了下山的路。好在這一趟也不算白來。
隻是事情實在過于離奇——蕭淵鶴分不清淩二和淩亙兩個人便罷了,還晝化白貓夜化人,日夜守在淩亙的轉世,如今的妙覺地門外。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但卻仍然記得“蕭淵鶴”做過壞事暗害了淩二,卻顯然又把長相與他相似的自己認成了“蕭淵鶴”,把與淩二相似的妙覺地認成了“淩二”。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看他表情似有悔,難不成……當初這兩哥弟真是有什麼誤會才分開嗎?
哼,下次來,一定得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還是先止血要緊……
陸小吾快速思索間,不覺又一大口鮮血從胸肺中湧上,淅淅瀝瀝,紅了身前衣襟,便是擦也擦不完了。
他眼前發黑,再沒法深想,左腳往右踩,右腳往左踩,崴了好幾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旁邊的土坡栽了下去。
……
舊夢深冗沉重,淩二一覺醒來,隻覺得恍如隔世,窗外已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