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瞬間,分明感覺床邊一道黑影快速閃過……是眼花了嗎?
他爬起來,簡單梳洗完畢,正準備叫醒凡人,卻發現本該睡在屏風另一邊的小丹奴不見了。
——難不成趁自己夜裡睡熟,偷偷跑了?
他走出門,試着感應了一下幻雷戒的氣息。
奇怪……怎麼又在善施山?
恰好,做夢的時候,總思考着夢境是否屬實,便再上一趟山,找如今的妙覺地問個清楚吧!
淩二禦風而來,在界碑處收了飛行之力,緩緩獨步上行,循着幻雷劫的氣息在山腰側徘徊,卻始終沒找到凡人的準确位置。
奇怪,明明就在這附近的,難道故意藏起來了?
他都打算列陣将其強行捆出來了,拐過轉角的青石闆,恰好見着凡人的衣角,隐隐閃爍在遠處坡道下的一塊巨石後,一眼望去,路上都是殷紅斑點。
他心中微有些不好的預感,不由皺眉,擡腳踏入泥濘的野路中。
來到凡人面前,才見那人頭倚着凹陷石壁,胸前同樣氤開一大團暗紅血迹,臉色煞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淩二呼吸一窒。
——該死的,自己隻是睡了一覺,這凡人為什麼會奄奄一息地躺在這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滿腦子疑問,勉強冷靜下來,擡腿走上前,蹲下身,捏起凡人冰涼的手腕。
……氣息衰微。
但好在,還有一點遲緩的脈搏。
他試着往凡人的經脈中輸入一些靈力。
但很奇怪,無論怎麼嘗試,那些靈力全堵在心脈處進不去。
他擡眉,也直至此時才察覺,原來溶洞那晚他給凡人下的穿心咒,壓根就沒穿進去。這麼多天以來,還一直堵在這人心脈之外來回穿刺。
該死的凡人……他為什麼不說?
???
淩二的眉頭頓時擰成個緊巴巴的川字。
他垂眸,将穿心咒收回,打橫将陸小吾抱起來。
——說來,這塵緣若自己先死了,任務也能提前了結,可為什麼自己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小丹奴,我不會讓你死。”
淩二垂頭,面色沉重地低聲自語。
至少……不能讓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
他是個好人……若沒有碰見自己,本該榮華富貴,一生順遂,壽終正寝。
“小丹奴……你熬一熬,等我救你。”他咬牙,繼續低語。
該死。自己竟和夢中的父親一樣,喜歡上壽元短暫的……
不不,怎麼可能?唯一值得努力接近的,隻有一個人……那個人,卻擁有無盡的壽元。
自己隻是無法對脆弱的凡人見死不救而已。
淩二在心底默默告誡自己,雙手卻不自覺地收緊。
“寶貝侄子……?”
被魇在思緒裡,意料之外聽到熟悉呼喚。
淩二擡頭,看清了面前一臉疲憊的四叔。顯然後者收到了自己在鴻蒙界裡留下的傳訊,連夜加急趕來。
二人正對立站在善事山界碑處。
“你這小丹奴怎麼回事?”四叔迎面緩步而來,拍着扇子,随口又問了一句。
淩二垂頭,看了一眼懷中奄奄一息的凡人,心頭忽然浮現幾分怒氣。
他走出界碑,于空中幻化出玄冥之馬,俯首掃視了下方淩隐一眼,沉聲喊道,“四叔。”
“嗯?何事?”四叔正準備上山去,聞言再次回頭。
“之前一直沒和你說,這個凡人……其實是我的塵緣,不是什麼路邊撿來的丹奴。”淩二想了下,又道,“上次那樣說,隻是不想聽蕭家那一群人的廢話……”
四叔的臉色一瞬石化,“啊……這?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他是你撿來的……”
淩二又搖頭道,“不是,我接第十道雷劫的時候,天道說我塵緣未了。那個塵緣就是他。”
淩隐登時嗔目結舌。
淩二沒再管他如何想,驅使着玄冥之馬,直奔百裡之外的毓秀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