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吾果然上道,沒再東想西想了。
呵呵,不過自己哪真那麼神?還不是之前提前察覺淩父可能已經投胎轉生了,所以抽空在鴻蒙界裡找人排除了七大宗門的可能。
剩下的,屬實隻能是靈光殿了。
他當然不能照實說,最後抿一口酒,收起手中葫蘆,往僻靜處走去,一邊随口解釋,
“你父親那等人物,即便轉世重生,也定能自己選擇去處,他既然耽于修煉,靈光殿不問俗世,便最合适不過了。而且他詩中已寫了,得見如來……暗示得不要再明顯。”
淩二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停下腳步,看他渾然不覺兀自離去的背影,不由微愣了片刻。
為什麼……從剛才起,就明顯感覺小丹奴不對勁呢?
——當自己的塵緣,和自己捆綁,是讓他覺得難受嗎?
淩二原地眨了眨眼,想了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摞飛行符,悄然跟了上去。
“喏,小丹奴。”他追上陸小吾,獻寶一樣地道,“之前不是說……想要指哪飛哪的法器?爺就算……願意載你,也不可能時時陪在你身邊,往後你想去哪,隻需搓燃此符,但别跑太遠……”
陸小吾不知道淩二怎麼突然示好,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在為剛才的舉動道歉。
他嗤笑一聲,懶得解釋,自是來者不拒。
“那我不客氣了。催動咒語是——?”
“半生修羅半生人,等風望月雨輕輕。”淩二輕聲道,“默念便可。”
陸小吾依言默念,搓燃符角下的白磷,符咒憑空燃燒,在空中凝成一柄可以容納兩人的飛劍。
他二話不說便站上去,回頭看了一眼淩二。
淩二識趣,乖乖跟着跳了上去。
——雖然保留着古素汐的記憶,但此身無法使用靈力,若非借助符咒法器,便無法駕馭飛劍。
……而記憶這東西,雖存在腦子裡,回想起來很容易,實操起來就是兩種感覺了。
“從今天起……請叫我滑闆仔。”陸小吾雙手張開,保持着平衡,緩緩地控制着飛劍,磕磕碰碰地向前飛去。
“以意念控制,集中精神。”淩二站在他身後,單手扶着他的腰,低聲提示,“站穩了?試着加速如何?”
“哈哈……在加了在加了。”
自己禦劍,撲面而來的風壓,變幻無窮的遠近景,忽快忽慢,紛至沓來,一分心腳下就開始颠簸,時刻要擔心墜下去,所帶來的沖擊遠比坐在淩二的飛劍上要直觀許多。
此處畢竟是凡人地界,二人在房頂上練習了一會兒,很快就吸引了周遭行人。
“仙長啊!仙長下凡!”人群指着飛劍驚呼。
陸小吾見狀,匆匆掉頭,往鎮外一望無人的平原上飛去。
翌日清晨。
陸小吾一路禦風,載着淩二渡雲而來,兩人停在靈光殿所在的善施山下,最終被無形的結界之力擋住,無法再禦風而行。
既是禮見佛前,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
兩人下了飛劍,步行登山。
路上,陸小吾又見許多耄耋老人,其中不乏衣衫褴褛的乞丐,每個人胸前都抱着個大白碗,浩浩蕩蕩,步履蹒跚而來。
他們口中整齊地念着模糊的經文,不知道在做什麼,像是在舉行盛大的儀式。
兩人混迹其中,一同行進時,陸小吾不由加快腳步,追上前方一位老伯,問道,“大爺,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哈哈哈。”大爺回過頭,爽朗地對他笑道,“逢初一、十五,靈光殿裡的佛子大布施,我們往山上蹭頓齋飯呢。”
“原來如此。”陸小吾點頭,又随口問,“為這一頓飯,趕個十裡山路,不累嗎?”
老伯道,“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位布施的佛子,人稱妙覺地,是十裡八荒有名的活菩薩,隻要得他點化一句,别說十裡路,就是百裡,千裡,照樣有人不辭辛勞上山蹭這頓齋飯。小施主,你看樣子不是來蹭飯的……你來幹什麼?”
陸小吾眉梢微擡,看着遠處隐現于寶光華蓋中的靈光寺高塔,若有所思地搖頭。
“來尋人。”
那華蓋之後,隐約可見一絲黑色的魔氣,走得越近,他心中詭怪感便也越重。
——這寺中,竟是佛光與魔氣并現。
還真是離奇。
他與老伯閑談完了,走回淩二身邊。
身後道爺,卻自從到了這靈光寺附近,便埋頭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對華蓋後的魔氣渾然無覺。
看樣子,除了自己……這滿山的佛修、還有身邊的淩二,竟都察覺不到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