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是二公子回來了!”
面對衆僮仆們的歡聲,身下淩二充耳不聞,隻扛着他繼續自衆人頭頂飛速掠過,直奔那象白玉簇成的瓊閣深處。
入了内庭,站在院中,再也沒地方逃跑了,這人才終于肯放下自己。
“……他們怎麼會來?”
身邊淩二回過頭,向身後晚到一步的四叔問道。
陸小吾順着淩二的眼神望去,才發現,那内廳八仙椅上,不光淩家的年輕修士都早早到堂迎接,另兩個穿着明顯不同于淩府常服的外府修士,也正各自坐在廳中另一側,似在一齊等他回來。
——而那兩個外府修士,陸小吾看起來總覺得異常熟悉。
說是熟悉,他其實又不認識他們。
因為他們都和自己剛才在湖面反複盯住并暗暗詛咒的那張臉……
有那麼幾分相似。
那自然不可能和自己有什麼血緣關系。
屋子裡坐着的,隻能是蕭淵鶴的弟弟妹妹。
……他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好侄子,你先進去,叔叔一會再和你解釋。”
這時淩隐輕抵着折扇,不着痕迹地将他們推了進去。
*
一進來,陸小吾就赫然發現,主位深處,還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而身旁的淩二卻在看到老人的瞬間,臉色變得更疏離了些。
老人看起來道行高深,見淩二進了門,一臉穩重欣悅地放下茶碗,“二公子,你回來了,好久不……”
老道正要說些客套話,不料又乍然看清了淩二身旁正小心垂着頭,以求不惹人注意的陸小吾。
“咦?這個人是……”
意料之中——老者盯着自己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瞪圓眼睛站了起來,大驚一聲,
“淵鶴?莫非是你?你回來了?!不對……淵鶴如今已是仙君之身,不可能還保持着少年的樣子……你究竟是誰?”
“呵,蕭長老,怕是思念成疾了?”
淩二冷着眉目,暗暗挪了一步,擋在了陸小吾身前,低聲冷笑道,“他不是。”
“那這個人是誰呀?”
首座之下,一名粉衣黛眉,看起來像是蕭家子孫的女修,這時也略帶迷茫地站了起來。
陸小吾握了握拳,心想着,能不能找塊地磚縫鑽下去算了。
……這一整天都被這張臉惹得心煩死。
“路邊撿的丹奴罷了。”又聽身前淩二故意冷着臉,随口搪塞道。
……顯然這人也并不想和他們解釋的樣子。
“哦,原來如此……”女子聞言,挑眉,見淩二态度不悅,才不好多問什麼。
結果女子剛消停,座下另一個穿着淩府常服,長相也和淩二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男修又開始起哄了。
“二哥,看來你心裡果真還放不下淵鶴哥……前兒他不剛為你在鴻蒙界打敗了天峭門的老頭嗎,還公然放話讓不服氣的人去找他,恐怕他也還對你舊情未了哩,等你以後飛升了,你們兩注定是要天天相對的呀。隻是你現在弄個這樣的丹奴放在身邊,卻不得不讓人多想了,說是丹奴吧,這凡人根骨也不似丹奴,倒像是用來做爐鼎的……”
“淩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男修話沒說完,淩二蓦地騰身,目光化作刀刃,略帶拂怒地剜了對方一眼,“少給我多管閑事。”
“……哦。”叫淩允的男修立刻倒抽一口涼氣,隻輕聲嘟嚷,“不管就不管,你這麼兇幹什麼。”
陸小吾呆在淩二肩後,眼瞅着這兩哥弟交談,心中卻略微好笑起來。
——孩子,幫你哥在鴻蒙界打敗了天峭門老頭的……那也不是蕭淵鶴,而是我呀。
淩二不知他在想什麼,隻垂頭以餘光瞄了一眼,見他神情無虞,才轉向首座兩位長輩,冷冷地問,
“四叔,你們不是叫我回來拉家常的吧?”
蕭長老連忙笑眯眯地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既是路邊撿的丹奴,恰恰說明二公子一番善心,就莫以此取笑他了……都先出去吧,我和淩伯父、二公子還有正事要談。”
淩隐這時也點了頭點,徑直走向牆邊,推開内室機關隔層,正色道,“二侄子,你先随叔叔進來。”
淩二聞言,便放開陸小吾,走之前,隻側頭輕聲交代了一聲,“凡人,别亂跑,呆在這裡等我。”
陸小吾想着剛才他那句“撿來的丹奴”,心中不由冷哼,卻是故意在他身後笑得像個讨要食物的狗子,以丹奴之禮朝他揖了揖。
淩二:“……”
就屬實是吃了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