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喻洋鳴光跟他說要教訓我,他就跟喻洋鳴動手了,早知道我就不白費功夫了。”
說着,他的聲音又變得洋洋得意起來。
“而且你看,他這麼緊張關心我,今天我跟他說我受傷了,他跑來的時候人都吓傻了,怎麼可能懷疑我的身份。”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亭上,又順着亭檐砸落。
月光映在亭中少年精緻的臉上,将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籠罩得像覆了層霜。
女人聲音再響起時,帶着濃濃的警告。
“喻柯雲,你覺得喻和頌是喻洋鳴那樣的蠢貨嗎?”
一陣布料摩挲的響動,女人壓低聲音,一字一頓。
“他之所以現在毫無所覺,是因為從你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就是騙局的開始,再加上他母親的去世,加深了他對你的縱容,他遠比你想象的聰明千倍萬倍,一旦你在他面前露出一點苗頭,他順藤摸瓜隻是時間問題。”
靜默半晌,女人下達命令。
“從今天起,你把你盡心盡力的讨好對象從你爸爸換成他。”
喻柯雲十分不解:“為什麼?明明爸爸才是這個家裡說了算的人。”
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但她并沒有過多解釋。
“你令你爸爸感到失望的代價,遠小于你讓你哥發現真相的代價,其餘的等你長大自然會明白。”
“這對你來說不難吧?你隻要繼續像過去一樣,依賴他,霸占他。”
“剩下的,我都會替你做好。”
喻和頌坐在黑暗裡,緩緩摘下耳朵上耳機。
他仰頭,遠眺天際烏雲密布下,零星露出的幾點星光。
點點星光揭開烏雲,在漆黑夜空連成一盤逐漸清晰的棋局。
夾着水汽的冷風灌進領口。
喻和頌收回視線,起身,重新打開傘,緩步走出醫院。
在醫院對面的面館不急不緩吃完一碗面,喻和頌才重新撐上傘,回了VIP住院樓。
他推開病房門時,喻柯雲依舊蜷縮在床上,盧善影坐在病床旁,正在安撫地輕拍喻柯雲後背。
聽見開門聲,盧善影停下手上動作,朝門口方向看來。
喻和頌放輕腳步進屋,緩慢帶上身後門,輕聲問盧善影。
“還沒醒嗎?”
盧善影點了點頭。
喻和頌走到病床邊,垂眸盯着病床上的人看了會。
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人“悠悠轉醒”。
他顫抖着撐開眼皮,視線還模糊着,眼淚先滾了下來。
“哥……”
喻和頌微傾身。
動作慢了一步,盧善影已經擡手,心疼地幫喻柯雲擦掉了眼淚。
溫柔的聲音響起。
“哥哥在,影媽也在,沒事了,都沒事了。”
喻柯雲顫着身體,沒再說話,隻是眼淚簌簌往下落。
喻和頌垂眸注視着喻柯雲,餘光卻落到了門邊的衣架上。
雖然剛九月,A市這幾天卻因為冷空氣,氣溫一直在二十攝氏度左右徘徊。
VIP病房開着溫度适宜的中央空調。
盧善影來時穿的外套正挂在門邊衣架上,衣領處沾上的頭發在空氣中輕輕飄動。
衣架旁立着飲水機。
喻和頌收回視線,看向盧善影問。
“醫生給小雲開止痛藥了嗎?”
盧善影聞言,擡手拿過病床邊挂着的藥袋子。
喻和頌接過,垂眸看了眼,拿着藥袋子朝飲水機走去。
他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溫水,經過挂着盧善影外套的衣架,走回到病床旁。
“我來吧。”
盧善影從喻和頌手中接走溫水和藥袋子,俯身耐心安撫喻柯雲。
喂着喻柯雲吃了藥,她将水杯和藥袋子放到一旁,重新仰頭看向喻和頌。
“小頌,你今晚先回去吧,小雲這裡有影姨陪着,你明天還要上學。”
喻和頌沒有馬上回答,他低頭看着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人,面上滿是心疼和猶豫。
盧善影再次開口:“今天的作業也沒來得及寫,明天要是你爸爸知道了,你和弟弟又都要挨批評。”
聽見這話,喻和頌才最終點了頭。
他站在病床旁,微彎腰,擡手揉了揉床上少年的腦袋。
“哥走了,有任何事随時給哥發消息。”
吃過止痛藥的喻柯雲看上去狀态好了些,他濕潤着一雙眼看向喻和頌,乖巧地點了點頭。
喻和頌又揉了兩下他腦袋,才揮别盧善影,轉身離開。
走出病房,穿過寂靜幽長的走廊,喻和頌擡手,将分别攥在兩隻手裡一長一短的頭發并在一起。
走到電梯間,他從牆上挂着的工具箱裡抽出藥品簡裝袋,将掌心頭發裝入,封裝好,而後摸出手機,撥通了窦英祺的電話。
窦英祺接通得很快。
“稀客啊!竟然這個時間打電話給我!”
喻和頌擡手按下電梯下行按鈕,開門見山。
“在哪?”
“學校附近小吃街。”窦英祺興緻勃勃,“你肯定沒去過吧,要不要來?”
喻和頌直截了當問:“現在方便來一趟我家醫院嗎?”
大抵是聽出喻和頌語氣裡少見的嚴肅,窦英祺也不再開玩笑,幹脆利落應。
“馬上,等我20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