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放學了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喻和頌垂着眸,回複和前世一樣的話語。
【要去趟老師辦公室,你上車等我吧】
喻柯雲回得很快。
【那我去你教室等你!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今天在學校交到了新朋友!】
看着屏幕上天真爛漫的話語,喻和頌垂着眸,緩慢地打出一個“好”字。
收起手機拐進教師辦公室,與從辦公室出來的人擦肩而過。
鼻尖飄過很淡的、幹燥溫暖的香氣。
喻和頌腳步微頓。
辦公室裡響起聲音。
“和頌,這邊。”
喻和頌看向辦公室裡正在朝他招手的班主任,回過神,邁開腿走進了辦公室。
班主任是早上戴金絲眼鏡的男人。
喻和頌走到他辦公桌前,男人将一張報名表推到喻和頌面前。
喻和頌垂眸看了眼,是昨天喻麒明提過的國際競賽。
初賽時間是九月中旬,地點在京市。
男人聲音響起:“全校一共兩個名額,好好把握,你的能力進入決賽沒有問題。”
說着,又将一疊試卷一并推給喻和頌。
“過往幾年的真題,遇到問題在校時間可以随時來找我。”
喻和頌接下道謝,要走時,男人再次開口。
“我不清楚你們家族内部的事情,但是和頌,你的上限很高,不要因為他人走偏了你的人生軌迹。”
喻和頌停下腳步,看向辦公桌前神情嚴肅的男人。
這話男人上一世也跟他說過,隻不過不是現在。
喻和頌緩緩笑了,再次對眼前認真負責的教師道:“謝謝。”
走出辦公室,喻和頌沒有馬上回教室,而是尋着記憶,繞到了這一層位于教學樓背面的雜物間。
雜物間用來堆放多餘的桌椅和清潔工具,供以學生使用,因此一般不會鎖門。
天有些暗了,雲晉高中沒有晚自習,學校裡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學生。
喻和頌進到雜物間,帶上門,走到雜物間窗邊。
雜物間窗戶正對教學樓後的老舊實驗樓。
他打開窗戶,往下望,正好看見幾道身影走進老舊實驗樓。
幾道高大的身影推搡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進到老舊實驗樓屋檐下,幾人收了傘,一張張面孔在喻和頌視野中清晰。
幾道高大的身影是喻洋鳴和他的三個小弟,而其中瘦小的身影,是喻柯雲。
四人将喻柯雲圍住,推搡了他幾把,又說了些什麼,拎上傘離開了。
喻和頌靠在窗邊看着這一幕,眸色漸深。
前世喻和頌并沒有理會喻洋鳴的挑釁。
然而前世喻柯雲給他打電話,他趕過去時,喻柯雲卻是一張臉被打腫,額角也被砸出了血。
這次喻和頌揍了喻洋鳴一頓,喻洋鳴卻隻是對喻柯雲推搡兩把?
心中猜想逐漸放大,而後在下一秒,得到了證實。
瘦小的少年站在屋檐下,靜靜注視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他擡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而後是第二巴掌、第三巴掌……
直到将單邊臉甩腫,腫到無法再看清手掌印,他終于停下動作。
分明瘦弱到仿佛風一吹就會随風跑,此刻腫了半邊臉的人,卻還能好整以暇從書包裡翻出鏡子,對着鏡子左右照了照臉。
照完,似乎是覺得不夠,他四處看了看,又小跑到實驗樓前的草坪上,從草坪上撿起了一塊石頭。
瘦弱的少年淋在雨裡,沒有絲毫猶豫地拿着石頭砸向自己額角。
終于,他的臉在喻和頌視野中,與前世記憶完美重合。
喻和頌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轉身走出了雜物間。
走回教室,握了一路的試卷已經在掌心裡揉皺。
教室裡空無一人。
窗戶沒關,風卷着窗簾掃過窗邊桌椅。
喻和頌朝自己座位走去。
快走到時,他看着飄動的窗簾緩緩落下,露出了被遮擋的課桌和靠在課桌旁的一把陌生黑傘。
黑傘傘柄上系着紅色的平安結,風一吹,平安結上的流蘇随風輕輕飄動。
·
司機陳德撐着傘,站在轎車前,不時向眼前的學校裡張望。
距離少爺平時出校的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陳德在原地踱步,有些焦急地思考着要不要向老爺夫人彙報這一情況。
也許五分鐘對于普通人來說可以忽略,但當了多年少爺的專屬司機,陳德比任何人都清楚少爺的時間觀念有多強。
又過去兩分鐘,陳德等不住了。
他決定先給少爺打個電話。
剛摸出手機,就看見一道熟悉身影淋着雨從學校裡跑出。
陳德一吓,連忙撐着傘跑上前,焦急詢問。
“少爺,早上您下車的時候我不是給過您傘嗎?怎麼淋着雨跑出來了?”
少年一頭黑發已經被淋濕大半,烏黑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
他沒有回答,隻是在走到車邊準備上車時,忽地停了動作,仰頭朝校内望去。
陳德順着他的視線仰頭看去,看到一間開着窗的教室。
風卷着窗簾飛舞,遮擋住教室内光景,叫人什麼也看不清。
黑發少年收回視線,拉開車門,坐上了轎車後座。
轎車遠去,風漸小。
飛舞的窗簾緩緩落下,露出站在窗邊的少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