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如果我是無名小卒,”範衡可憐兮兮的眨着眼睛,“你會保全我的性命嗎?”
“隻要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可以考慮不把你交給玄鸮堂。”牧溪小心的翻動着範衡受傷的手臂,詭異的欣慰從心底油然而生,如果不是黑衣人的同夥,至少他能保住這個人。出于恻隐之心也好,憐惜之情也罷,他并不想面前的美人遭受玄鸮堂那些非人的折辱。
範衡像是看透牧溪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般低笑道:“沒想到堂堂夜枭首領之一牧溪,居然會有這般心慈手軟的時候。”
牧溪表情瞬間僵了一下,随即用力收緊範衡身上的繩索,“你不在我的刺殺名單上,殺你不過是浪費力氣罷了。”
“僅僅為此嗎,牧大殺手?可你的目光過于露骨,我再瞎,也看的出何為意亂情迷。從我嘴裡套出所有的情報,然後僞造我的死亡,上報給玄鸮堂堂主,”範衡發現逗一下牧溪感覺也不錯,于是眼神變得放蕩起來,“最後,我的牧大殺手,你會把已經是個死人的我當成禁脔一輩子囚禁在身邊,真是……讓人期待啊。”範衡眼中的笑意愈發嚣張。
“你胡說些什麼!”牧溪惱怒地将刀插在範衡身前的桌面上,他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不過有件事的确說對了,他絕對不會放眼前這個人離開。
“沒關系的,”範衡極盡缱绻地望向牧溪,“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哦,要是第一次能溫柔一點的話就更好了。”
“瘋子!”牧溪忍無可忍,拔出雁翎刀抵在範衡脖子上,這個人知不知道,要是真将他交到玄鸮堂,事情就徹底無法挽回了。
“牧溪,你在幹什麼?”
範源徹底傻眼了,他隻是差人擡了幾個俘虜,不過幾句話時間,這個他引以為豪的手下居然把他的侄子跟犯人一樣綁了,還作勢要殺他侄子!
還有他這寶貝侄子,一不跑,二不躲,他到底什麼意思!以範衡的身手怎麼可能連受傷的牧溪都打不過?
“這是思源山莊的二公子,之前可是他救了你!”範源一個箭步沖過去奪下牧溪手裡的雁翎刀,就不該讓範衡隻是單方面認識玄鸮堂的殺手,如今範衡俨然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受害者模樣,他不嚴厲處罰牧溪都不行了。
“擅自給你用藥雖有不妥,可那是出自他想讓你休息的一片好意啊,想殺你的話早就動手了,”範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不識好歹!”
“屬下該死,請堂主和公子處罰。”牧溪已經來不及考慮剛才被範衡愚弄的事實,就條件反射般往下跪去,卻栽倒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等等,範衡怎麼解開的繩索和穴道!
“二叔,除了牧溪,還有誰知道我的這種封穴手法?”範衡将牧溪扶起後問範源道,他記得牧溪這種封穴手法是幾個月之前他剛改進的,範源居然這麼快就教給了玄鸮堂的部下了。
“還有阿一,别人還沒來得及教。”範源打死也沒想到牧溪會把這套封穴手法原封不動用到了範衡身上,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嘛。
範衡松了口氣,幸虧沒有多教。當時自己年輕氣盛,将這套有巨大缺陷的封穴手法拿到二叔面前獻寶,不過當時這套手法确實有用,凡是困住的人沒幾個能解開,後來才發現隻要冒着經血逆流的風險強行沖開,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範衡趕忙将這事告訴了範源和牧溪,若是真碰到那種運氣好點的莽夫,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範源雖然嘴上對牧溪毫不客氣,可畢竟是自己從小培養起來的殺手,看到牧溪少有的狼狽樣子不禁開始心軟起來。說到底,還是範衡那小子性子過于乖僻,連他這個長輩有時候都被他那些小把戲欺騙,這次不知道又想在牧溪身上打什麼主意。
牧溪注意到了範源的眼中的無奈,也是,範衡話裡話外都充斥着暧昧不明的意味,要是範源沒有及時阻止他,他真不一定對範衡幹出什麼事情。
“牧溪,我有正事問你,”範源看到牧溪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拍了拍牧溪的肩膀,“你到底有沒有殺掉柳五郎?”
“屬下怎麼可能沒有完成刺殺任務就回來,”牧溪正色回答道,“柳五郎平日小心謹慎,深居簡出,而且浣柳山林機關消息複雜,外人不容進入,隻有在掌門大婚時才會短暫關閉山林要道的機關,屬下正是在那時候潛進柳五郎的新房殺了他。”
“可那些追殺你的刺客說柳五郎還活着,”範源向牧溪投去嚴厲的目光,“你親自确認過柳五郎已經死了嗎?”
“什麼,沒死?”牧溪震驚道,“脖子和心髒兩處緻命傷,柳五郎不可能活着啊。”
“你确定你殺的是柳五郎沒錯吧?”範源繼續追問道。
“二叔,沒有哪個男人會讓别人代替自己洞房花燭吧?”範衡見牧溪身形搖晃,急忙扶了牧溪一把,順便替牧溪回答了問題,恐怕牧溪也是抱着這個想法才當機立斷選擇這個時機去殺柳五郎。
“當時新房除了你隻有柳五郎和新娘兩個人吧?”範衡将牧溪扶到椅子上,順手将風吹開的窗戶關上。牧溪肯定的點了點頭:“隻有柳五郎和蒙着蓋頭的新娘,屬下殺了柳五郎後,新娘叫聲凄厲,屬下隻好匆匆離開,但柳五郎那時候已經完全沒有生機了。”當時新房絕對沒有其他人,他才會動手。
“那柳五郎要是沒死,隻能是他當了活王八,讓自己的妻子跟别人洞房喽。”範源也坐在牧溪對面,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那屬下就再回浣柳派殺他一次。”牧溪蓦地站起身來,剛想拿回自己的刀,就雙腿發軟,重新跌回椅子上,範衡的蒙汗藥效力确實持久了些。
“你傷的這麼重嗎?”範源接到消息的時候隻知道牧溪被人追殺,卻沒料到他居然會傷成這樣,浣柳派的人,本事也太大了點。
牧溪回憶起殺了柳五郎之後的情形,将手虛搭在受傷的肩上道:“屬下那晚離開時,與浣柳派的人交手,明明已經重傷了他們,可他們的身法卻比受傷之前還要快上三分,就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屬下沒有提防,才會中了他們的暗算。”
“逆生……”範衡被上一世不悅的記憶喚起,忍不住回頭問向範源,“二叔,這種在江湖上早就不該存在的不祥之物還是冒頭了,浣柳派似乎靠上了了不得的大樹,玄鸮堂這次難以恐怕難以獨善其身,要着手調查嗎?”
逆生,本就該深埋地底不見天日的可怕毒藥,卻在範源死後神秘出現又神秘消失。範衡曾經試圖調查過這種毒藥背後的來源和勢力是不是像人們所說的那般恐怖,可最後終究是泥牛入海。
如今玄鸮堂堂主還是範源,堂裡四位夜枭首領還在,主動出擊毫無疑問會占得先機,可風險同樣不可預料。
範衡的猶豫被範源盡收眼底,玄鸮堂插手浣柳派和巫山派的紛争時就可能已經深陷泥淖了,他們之間的勝負并不是玄鸮堂該關心的事情,可牧溪所言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逆生這種東西出現在江湖,帶來的隻能是災難,浣柳派,必須盯住。
“我會派人處理,剩下的事衡兒你就不要管了。”範源盯着範衡受傷的手臂說道,他這侄兒今晚狀态差得離譜,審訊幾個死士都能受傷,這段時間還是不要讓他插手玄鸮堂的事情了。
“還有你,牧溪,”範源面色不悅地将矛頭對準牧溪,“我提醒過你很多次,執行任務時一定要狠下心腸,哪怕隻是一點點威脅你都要毫不猶豫抹殺掉,在新娘尖叫之前出手殺了她,或者直接給浣柳派那些古怪的殺手一個痛快,這很難嗎?”牧溪這點該死的恻隐之心,早晚有一天會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