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三更,在傾盆大雨的洗刷下,整條街道彌散着潮濕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客棧裡通過如豆青燈散發出的微光照在青石闆中的水窪上,照在從水面升起有又旋即破碎的水泡上。一道閃電劃過,幾雙沾滿泥水的靴子踏碎了青石闆上的一小片明鏡,濺起污濁的黃泥。
“那邊的……喂,就說你呢,給我站住,撐傘的那個!”
範衡依言停下了腳步,轉身給了他們一副讨好般的笑臉,“各位大俠,有何貴幹?”
“有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從這兒經過嗎?”
“嗯……”範衡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淋成落湯雞,肩上和腿上都是傷的黑衣男子?”
“沒錯,就是他,快說,他到底在哪裡!”
“哎呀,對不起各位爺,我忘了。”範衡點頭哈腰地朝各位大俠賠着不是。
“混蛋,敢耍老子!”
範衡收起雨傘開始狂奔。
“抓住他,這家夥肯定知道什麼!”
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巷子盡頭,範衡随意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該收網了。
“這笨蛋,自己把自己給逼到死角了,哈哈!”黑衣人不禁開口嘲諷道。
“吓傻了呗!”
“小子,趕緊說,給你個痛快。”
“一,二,三,四,”範衡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數着來人,“還差六個,看來是兵分幾路了啊。”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首的黑衣人問道,原來這小子當時就在山裡,他和那個刺客絕對脫不了幹系。
“那你們呢,是浣柳派豢養的家犬,還是為了幾根骨頭就咬人的野狗呢?”
為首的黑衣人不再說話,雙手背在背後輕輕勾了勾食指,某些人在沒得到教訓之前嘴巴是不會放幹淨的。
閃着銀色光輝的長釘借着黑夜的掩護飛向觊觎已久的目标 ,雨水滴在暗器身上,卻沒有發出沒入人體的愉悅聲音。
“浣柳派的人應該不會把他們的獨門暗器随便送人吧,”範衡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心花怒放镖,“閣下力度不錯,就是動作慢了點。”镖是沖咽喉來的,不會緻命,但會讓人連呼吸都痛苦萬分。
“殺……”
黑衣人的話音剛落,四枚銅錢同時飛出,打中人體後铛啷啷地掉落在滿是水窪的地上。
“好可惜……”範衡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銅錢,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你們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黑衣人現在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眼睜睜看着這個神秘人回到和生客棧附近,把扔在地上的油紙傘撿起來繼續遊蕩。糟了,這男人,是故意引他們上鈎的!
果然,剩下的六個人同樣被範衡引到死胡同。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殺他?”範衡撐傘一個個審視着黑衣人的面孔。幾百年的孤魂生涯讓他忘記太多,他對這些死人還真沒多大印象。
“呸!”第一批為首的黑衣人朝範衡狠狠啐了一口,“因為他該死……”
下一刻,黑衣人的臉因為疼痛兒扭曲,在大雨的浸泡下仿佛是破爛變形的人偶。
原來準備釘進範衡身上的心花怒放镖被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黑衣人,同樣的力度和位置,傷口邊緣滲出的鮮血很快被雨水沖刷幹淨。
“那可真讓人為難,,”範衡一邊緩緩地将心花怒放镖向外拔,一邊一本正經的思索道,“我隻好把你這顆腦袋稍微修剪一下送到你谯州的家人和上司的手中了,你覺得浣柳派會殺人滅口還是因為你的忠義好好對待你的家人呢?”
“呃……”黑衣人的臉漸漸呈現出青紫色,脖子上的肌肉再也承受不住範衡的拉扯,已經在體内開花的飛镖帶着鮮血和皮肉從黑衣人的脖子正中分離。
黑衣人的頸部正中破了個大洞,鮮血漸漸滲進衣服,跟汗水,雨水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亡命之人……”黑衣人的聲音像是壞掉風箱的呻吟,“怎麼會有家人!”
範衡輕輕撫摸着黑衣人衣袖上的補丁道:“那你能告訴我這中細密質樸的針腳是出自哪位裁縫之手,我都忍不住想要拜訪他了。”平常裁縫在縫補衣物時會盡量讓修補邊線漂亮的同時最大限度的節省縫線,修補布料也不會先擇太相稱的,而黑衣人的情況剛好相反,隻有親人才會這樣。
黑衣人咬牙切齒的盯着範衡,突然朝範衡撲去,手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裝上了漆黑的刀刃,範衡輕飄飄往後一閃。
嘶啦----刀刃劃破了範衡的衣袖。
黑衣人癫狂的大笑,“你先給老子陪葬吧!”
“刀有毒?”範衡詫異地看着滲血的手臂,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卸下刀刃往旁邊的黑衣人刺去。
“果然見血封喉。”看着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口吐鮮血的倒黴蛋,範衡不禁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