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宋鴻走向自己,宋煙雨凝神屏氣攥緊拳頭。一旦宋鴻靠近,他有把握将人撂倒後,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從宋家逃脫。
隻要他能離開宋家!
一步,兩步,三步……
“歘——”
一陣風帶過,宋煙雨身後的門從外面倏地被打開,阿常帶着宋盛走了進來。
情況突變,他唯一的退路被常、盛二人堵住,前有虎後有狼。宋煙雨能拍着胸脯保證,撂倒宋鴻和阿常這兩個瘦胳膊細腿的絕對沒問題。但宋盛這個練家子,卻不是他能硬剛的過去。
眼下,他的頭腦格外清明,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視線在幾人間輪轉,嘗試尋找到突破口。
卻聽阿常突然驚呼一聲,喉嚨裡發出呼噜聲,一臉怒意的朝宋煙雨沖過來。宋煙雨瞥向他,餘光盯着旁邊宋盛的一舉一動,他蓦地擡起手朝阿常的脖子抓去。
嗯?
手腕及時收力,轉向另一側。宋煙雨不解的瞧着越過他走向宋鴻的阿常。隻見他走到宋鴻身前将快要落地的人撈了起來,他轉過頭着急的沖宋盛招手。
他沒看到自己?
宋盛緊跟其後,他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宋鴻抱了起來。聽邊上阿常的指揮将人放到床上,而後又從屋外端進來一碗散發着苦味黑糊糊的藥湯。
同樣被湯藥摧殘已久的宋煙雨,剛聞到這股味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到房間最遠的角落裡。
他甯可被宋鴻發現,也不願再次見到這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阿常和宋盛似乎看不到自己,那宋鴻呢?是在詐自己嗎?
不久後,屋内的藥味散的差不多了,宋鴻也悠悠轉醒。他隔着床幔拉住阿常的衣袖:“抓到人了嗎?”
阿常将人扶起,半倚在床頭,打起手勢:沒人。少爺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可能咳咳,”宋鴻彎下腰,沖給他拍背的阿常擺手:“我絕不可能看走眼,院裡一定有内鬼。”
見他緩過來,阿常扶着他靠回去,抿嘴思索片刻:别擔心,宋盛重新去找了。
床幔緩緩落下,宋鴻似是困極了。他沖阿常道了謝,頭沾着軟枕便昏睡過去。
阿常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一轉身恰好與屋外巡視完回來彙報的宋盛碰面。他面上帶着急切快步走近,卻見宋盛滿臉不解的迎來。
他心下了然暗歎,少爺最近為錢财之事過于勞心費神,怕是犯了糊塗。他得趕在南下之前另找大夫相看下,才好放心啟程。
阿常攔下要進屋的宋盛:少爺歇下了,還是沒人?
“沒有。鴻哥兒怎麼突然說起院裡進了人?常哥,你這些天貼身跟着沒察覺到嗎?”宋盛别緊腰間的彎刀,外褂落下将其遮住。
兩人上方的樹葉沙沙作響,阿常無奈搖頭。他往樹蔭外走了兩步,猛地回想到那天突如其來的落水聲:有的!
他将那天不對勁的地方全同宋盛一一講述,聽完,宋盛這才意識到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嚴重。他安撫好阿常:“别急,我現在去将那幾日進府的人全部打發掉。”
兩人讨論聲不大,但本在小憩的宋鴻仍舊不可避免的被吵醒了。他揉着太陽穴坐直身子,心中煩悶更上一層。自己的身體果然大不如從前,竟然說着話毫無征兆的睡了過去。
他歎了口氣,拿起枕邊的賬本:看來需要換副藥方。
可纏繞在他心頭的疑問一日得不到答案,他終究是安心不下。
那個如同鬼魅般躲藏在暗處,跟在他身邊的人究竟是誰?!是佟家派來的還是秦家?!
不,不對。
如今整個山葉的皆知宋家式微,不排除是以往立起的敵人,想要前來分杯羹順帶踩上宋家兩腳,以便去它新主子那裡讨個臉熟。
瞧着他一臉沉重,得知自己并沒有被發現的宋煙雨終于放下心口的大石。無論如何以後還是多注意些,這次真把自己驚得亂了陣腳。
幸好隻是虛驚一場,不然來自百年後的後人靈魂造訪這種事情,怎麼聽都不靠譜啊!說不定還會把他當成不祥之兆,被突然竄出來的道長大師之類的收了。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
但,宋鴻真的不是發現了自己嗎?真的是他同常、盛二人所說的認為院内進了别家的奸細嗎?
他支着下巴,放下翹着的腿,重新審視起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宋鴻不會如他自己所說的蠢笨,也并非外人口中的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