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我想搬去和你住……
“?”宋煙雨扶腰看着十分眼熟的蓮花湖,惱羞成怒的踹在湖旁的樹幹上。
不是吧!他二大爺的三腿,我話還沒說完呢。這不是火上澆油瞎添亂呢!知道何徐行生起悶氣有多難哄嗎?!!
這算什麼?是要我對着空氣誇夠人性化,還知道讓我回去同家屬報備下我還活着?
他憋着滿肚子無處宣洩的火氣,郁悶的跟上前面小聲嘀咕的主仆二人。或許是宋鴻的有意為之,兩人一魂魄走走停停。
宋煙雨在長壽石旁停下,扭頭望向亭下交談着的兩個身影,心裡有了答案:宋鴻是在怕自己這次有去無回,想要再多看一眼自出生起便沒離開過的家吧。
按照他三番兩次隻附到宋鴻身邊的經曆來講,若是宋鴻南下,恐怕他也會被一并傳送走。
跟着這倆人欣賞下老祖家似乎蠻不錯的,畢竟他也幹不了别的事。
回過神,原本蹲在身邊看雜草的宋鴻,已經領着那個叫阿常的啞巴下人走出三米開外。宋煙雨隻得加快腳步跟上,不爽的啧了聲:他可不想再次體驗低空飛行。
稀薄的霧氣将不遠處的主仆二人籠罩住,宋煙雨手裡轉着剛折下來的柳枝。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在腳前的地面上,他站定看向遠處仿佛要墜下來的天空。
算下來這次前後入夢有快一個月,似乎沒怎麼見過天放晴。
低頭瞄見自己手裡攥着的柳枝,又是聲歎氣:除了人看不到他,他碰不到人。他宛若進化了技能般,同在夢外一樣可以觸碰到花草樹木這般實物。剛在宋老爺書房,他還趁宋鴻彙報進度,翻了幾本書打發時間。
隻是不知道在這群人眼裡,他拎着的柳條是在空中懸挂着,還是同他一樣消失不見?
這麼想着,宋煙雨提着柳枝瞬間出現在宋鴻面前,他揚起柳枝打在離宋鴻腳旁兩指寬的石沿上。小少爺壓根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子,半點餘光都沒有留給宋煙雨,他正同阿常讨論南下的事。
腳邊忽然起了陣淩風,宋鴻朝阿常走近些,瞥了眼旁邊地上似有若無多出來的影子。阿常察覺到他的小動作,疑惑歪頭:怎麼了?
宋鴻收回視線搖頭,繼續向他叮囑南下的事宜。
路過一門上帶有銅鎖的院子,鄰路的那面院牆被院内伸出來的杏樹枝丫遮得嚴嚴實實。有兩個年紀不大的下人一藍一綠分坐在院門的石階兩邊閑聊,見着宋鴻走近,才裝模作樣的站了起來朝宋鴻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宋鴻應下後,目不斜視走過。
小少爺突然擺起少爺架子,這讓百無聊賴揪起柳葉的宋煙雨來了興趣。他幹脆飄到門口不走了,單腳點地一躍,輕而易舉的坐在門前刻有獅面的方鼓子上。兩個守院的等宋鴻走遠,迫不及待的又坐回去,湊到一起吹牛皮。
坐在台階的綠衣下人轉過身,轉了圈眼沖藍衣服笑得一臉暧昧。他清了清嗓子,講起街邊聽來的宋二少爺同秦公子的花邊新聞。
他覺得脖子忽然變得莫名酸痛,但正說到盡興處,隻是胡亂揉兩下,顧不上這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傾身踩着他的頭頂,同樣偷聽的津津有味。
忽然身後打過來的陽光被什麼東西擋住,一絲冷意鑽進衣領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說話的聲量也陡然轉低。
高坐門檻上穿藍的那人臉色驟變,奇怪的朝他擠眉弄眼。綠衣下人覺得好笑,指着這人樂道:“哈哈哈哈,你這是幹嘛呢?我知道了,是在學西邊側門那個瘋子的對吧?!哈哈哈哈真像,真像!”
正笑得起勁兒,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肩膀。吓的他笑聲陡然拔高,聽上去有些凄慘。他渾身癱軟在地,險些從石階上摔下去。
另一人見狀,迅敏的撲身跪在他身側,連連磕頭求饒。
宋煙雨跳下抱鼓石,不滿的斜了宋鴻一眼:這小孩兒心眼也太小了,吓人幹嘛,他還沒聽夠呢。
宋鴻背着陽光垂下眼,撣了撣衣袖:“奴婢私下謗議主家,阿常。”
他本不在意這些人的走與留,少一人便少份開支。在他管事時已遣散過一次下人,現在留下來的無非三種人:一是從沒離開過宋家家生子;二是為謀生計被迫留下的;以及眼前這種愛貪圖小利的。
他走之前要盡可能為父親和二哥多省出些錢财作日常打點。
宋鴻繞開這兩人扯掉鎖鍊往院子裡走,但在垂花門下止住了腳步。聽着咒罵聲和哀怨交纏在一起,他轉頭瞧向背對他而立阿常,見他與往常無二的同兩人結算完工錢,招呼人将其打發出府。
有沒有對宋家主子們忠心耿耿的?誰知道呢。
待阿常忙完追進二少爺的院子,遠遠便看到自家少爺站在二少爺内院裡踱步。宋鴻擰起腰間墜子的青穗,五官糾結成一團。
他走之前應該同二哥道别,可他先前才讓人把二哥的寶貝秦雲攆出府,若是被二哥知道了,定要同他生氣。
瞧出他在想什麼,阿常無奈的歎了口氣,走過去拽住人的袖子,将人半扯半推的拉到宋懷遠門前。
心細如阿常,怎會不知道自家少爺的猶豫?他掂起宋鴻,擅作主張的敲響宋懷遠的房門,将人往前一丢,自己快步走回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