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識逐漸回籠,即墨浮生立馬警覺地觀察起四周來。
他認識,這是師尊的房間。
淡淡的幽香沒入鼻腔,旁邊還有一道氣息,他轉過頭去,女子那張驚豔絕倫的臉映入眼簾,師溫趴在床邊守着他。
即墨浮生瞳孔放大,心徹底亂了。
面前之人與他記憶中的師尊并無二緻。
濃濃的思念之情在這一刻決堤而出,即墨浮生眼眶不自覺紅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再見到她嗎?
他顫抖着,伸出雙手,等觸碰到她的臉頰時,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師尊,真的是師尊。
看到師溫活生生地自己面前,他第一反應是慶幸。
他曾經在無數的深夜中呐喊着,聲嘶力竭地祈禱着,隻要師溫能活過來,他什麼都願意做,沒想到,這一切居然成真了。
或許别人都不知道,她是他黑暗中唯一妄圖要抓住的那一抹天光。
可慶幸之後呢?他更是悔恨,悔恨自己前世一直以最卑劣的心思揣測這個唯一在乎他的人,也恨自己的冷漠和狹隘。
如果不是他,師溫怎麼白白死在那麼一個人渣手上?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簡直不配活在這世上。
師溫一醒來,看到的就是小徒弟眼淚啪啪往下掉,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别看她看起來很強大,對付起這種情況來是真不擅長。
她抿了下唇,在糾結之下,幹澀地問出那句:“你還好嗎?”
即墨浮生忙停下動作,看向師溫。
女子面上表情很少,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乍看之下,會叫人以為她難以接近,甚至會覺得害怕。
可她那雙眸子上分明寫着擔憂。
唯恐師溫擔心,他連忙道:“弟子沒事的,隻是見到師尊,太開心了。”
師溫提起的心這才稍微落了下來。
即墨浮生将女子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下湧過一股暖流。
他當初居然沒有看出這一點。
師尊明明是面冷心熱,他當初怎麼會看不出她這是關心自己呢?還以為她在惺惺作态?
越是這樣,他越發覺得自己當初不知好歹。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看着自己小手小腳,一時如遭雷劈。
他怎麼變小了?!這樣他還怎麼護住師尊?
師溫就看到自己小徒弟臉上表情變來變去,一會欣喜若狂,一會如喪考妣。
着實生動有趣。
她素來情緒很淡,如果換成她,肯定做不來這麼多表情,所以,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即墨浮生從思緒中抽離出來,便對上師溫那雙清淺的眸子,仔細看還彎起些微的弧度,脖子根一下子紅透了。
不用說,他也知道,自己是剛從被窩裡醒來的,不僅沒有梳洗,臉上還有淚痕。
頭發也是亂糟糟,還有根呆毛豎起來,就跟地裡長出來的小草一樣。
愛整潔一輩子的即墨浮生受不了自己這麼邋遢的形象,尤其還是在師溫面前。
他咬了下唇,很是為難地開口道:“弟子儀表有失,恐污了師尊的眼。”
“弟子可以先去洗漱嗎?”
師溫沒想到他這麼小的年紀,便如此在乎禮數,甚至可以說是到了老成的地步。
她漫不經心地說出那句:“我收徒豈是看中的外表?”
“而且你剛醒來,不宜折騰。”
心髒像是被什麼輕輕擊中,周遭的喧嚣退去,隻剩下面前的女子,即墨浮生露出淺笑:“那弟子就先不去洗漱了。”
師溫眸中閃過欣然之色。
嗯,能想通就好。
即墨浮生平複好心情,這才問道:“師尊,我睡了多久?”
“一天。”
“距離你收我為徒又過了多久?”
這個他應該知道吧?
師溫有點疑惑,但還是一五一十地答了。
“現今到我臨丹峰已有一個月零七天。”
即墨浮生眸光閃爍,眉頭又微微蹙起。
他記得師尊死了,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有古籍中記載過,有一法可以逆轉時空,可改變未來,重新活過一生,現在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情形?
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玉佩。”師溫摸出玉佩,遞出去,面色平淡。
決明子說過,小徒弟心情郁結,切記思慮過多。
瑩白的玉佩躺在師溫手中,一時之間竟不知是玉襯人還是人襯玉了。
那一瞬,即墨浮生瞳孔放大,他手指微微顫動,接過玉佩。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塊玉佩有多珍貴,裡面甚至還有師溫的一縷元神,在危急時候保護了他。
她從來沒有丢下他不管,是他會錯了意。
想到這裡,即墨浮生又是眼睛一酸,一為感動,二為悔恨。
小徒弟眼睛還紅紅的,眼淚又要掉不掉的,跟個小兔子一樣。
師溫想,自己的小徒弟莫不是水做成的,眼淚這麼多?
不小心碰到師溫手指,即墨浮生立刻垂下頭。
師溫隻看到即墨浮生頭頂的發旋,她捏了捏手指,神色平淡道:“你是怎麼掉入湖中的?”
“如果你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和我講。”
她不是不在意即墨浮生,是他從來不告訴她自己受了怎樣的欺負,還說大家對他很好,加上她也不是那麼心思細膩的人。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才剛收的徒弟就被人欺負成這樣,真是好大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