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周文靜看了半天,開口道:“妹子,你倆這樣擠着多難受,孩子都睡得不安穩。來,讓小家夥坐我這兒,寬敞!”
她拍拍身邊的空位,語氣像在拉家常。
周文靜心頭一緊,現在火車上太亂,她不想和陌生人交流,于是扯出個笑臉來,胡亂比劃了幾個手勢。
那大姐一愣:“妹子你這是…不能說話?”
見周文靜點頭,大姐哎呦了一聲,從布兜裡掏出兩個橘子遞過來。
“天可憐見的,來吃個橘子,自家種的,甜着呢!”
那橘子皮皺巴巴的,帶着些剛從樹上摘下的葉子氣味,好像在告訴周文靜,大姐就是一個本分的農民。
周文靜并沒放松,她還是笑着搖搖頭,表示了拒絕。
大姐見她不冷不熱的,也不介意,張嘴就聊起了自家的事情:“唉妹子,你不能說話,那就聽姐唠會兒,不然這一路上沒個人說話,真是怪悶的。”
周文靜繼續應付着,懷裡的小丫動了動,她連忙低頭哄,借機躲開了大姐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大姐的視線總讓她特别不舒服。
說是綠皮慢車,一路晃晃悠悠的,速度倒也并不算慢,窗外荒涼的黃土地慢慢遠去,逐漸有了些城市的影子,路程已經過去一大半了。
周文靜想去個廁所,于是輕輕拍了拍小丫的背,小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奶呼呼地喊了聲“媽媽”。
大姐見了,趕忙伸手過來:“妹子你要去廁所是不?去吧,孩子我給你看着。”
見周文靜不動,大姐又哎呦了一聲:“怕啥呢妹子,這車前後都關着門,你還怕我帶孩子跑了?拿姐當拍花子的呢?”
不管那大姐怎麼說,周文靜還是摸了摸小丫的臉,把孩子從夢鄉徹底拉出來,然後抱她一起去了廁所,順便在裡面給小丫交代了一下媽媽正在裝啞巴。
小丫懵懂地點點頭,握了握拳頭:“知道了媽媽,回去我就接着睡覺,我也不和陌生人說話!”
等她們回了座位,那大姐還是熱絡得很,繼續招呼着:“回來啦妹子,給孩子吃個橘子吧?”
小丫一聽叫到她,“庫”一下就把頭垂了下去,表演了一個一秒入睡。
大姐悻悻地收回手去,不再說話了。
下一站很快就要到了,車廂裡突然擠進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有些破舊的布夾克,稀疏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頭皮。
他左右打量了一圈,貼到周文靜旁邊坐下,咧嘴一笑,露出半口黃牙:“喲,大妹子,這是你閨女?長得真俊,跟你一樣。”
周文靜眉頭一皺,盯着男人一言不發。可那男人越靠越近,周文靜甚至能聞到他嘴裡的臭味。
“你男人呢?咋讓你一個女人家帶娃跑這麼遠?我看你面熟,咱倆不會是老鄉吧?”
周文靜汗毛倒豎,她挪了挪身子,想拉開些距離。
可男人笑得更陰,壓低聲音:“别裝了,秀蘭,你跑得了嗎?你是我媳婦,娃是我閨女,跟我回去!”
火車到站的一瞬間,他猛地伸手,拽住周文靜的胳膊,另一隻手去搶小丫。
一直坐在對面的大姐也突然站了起來,幫着把周文靜往門口拖,嘴裡一口一個“秀蘭”地叫。
“秀蘭啊!你和爺們兒吵架歸吵架,也不能不下車啊!不回家你去哪!不能帶着孩子跑啊!”
周文靜死死抱着小丫不撒手,趁着男人跨步的功夫,沖着他胯間眼疾腿快,一腳下了死力!
“啊!!!”
男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下一秒周文靜尖銳的嗓音就把他蓋了下去。
“抓人販子啊!我不叫秀蘭!救命啊!”
“你能說話?”
那大姐低聲罵了一句,眼神一凜,咬牙切齒地繼續撕扯周文靜。
眼見列車員聽到動靜在往這邊走了,中年男人也忍痛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就要捂周文靜的嘴。
“秀蘭呀你快别鬧了!都把娃吓着了!”
混亂的撕扯吓得小丫哇哇大哭,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但因為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别人的家務事,一時間沒有人來幫忙。
周文靜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整個人呈大字型站着,兩條小腿死死卡在座位下面,硬是沒讓兩人拉動她分毫。
就在僵持不下時,一個年輕女人拖着一個大編織袋從車門擠了進來,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穿着體面的藍布衫,頭發短短的,眼神很是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