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靜數着自己現有的鈔票,知道現在她的優勢除了手藝,還有先人一步的信息差。
在經濟騰飛的時代,隻要抓住機會,就能站在風口上。
訂做服裝是走的高端路線,但是還有大批量消費能力沒有這麼高的客人,她的眼光要往更大的市場上放。
現在計劃經濟在逐步開放,會買服裝的人并不多,周文靜暫時并不打算從這方面下手,但可以做些枕套、桌布之類的,還有小頭花,雖然利潤不大,但蚊子腿也是肉。
規劃好做工和去進貨的時間,周文靜摟着小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街頭飄來麥糊糊的香氣,混着晨霧的潮氣,周文靜早早打開了鋪子的門,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工作。
要給麗華做定制的裙子,還要見縫插針把給趙姐的衣服裁出型來,還有教兩個學徒,她快要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了。
鋪子裡縫紉機的聲音響個不停,布料的味道和皂角的香氣交織,透着勃勃生機。
等到晌午,周文靜從忙碌的間隙裡擡起頭,和張春菊一起去供銷社選布料。
她挑了半匹花布,紅底白花,軟和耐用,又買了幾卷彩色絲線和一小包塑料珠子,總共花了三塊五,原料錢她們兩個一人出一半。
她掂掂布包,心頭盤算着,打算先少做一點試試水。
枕套簡單,裁出一塊方布,鎖邊繡花,一個就能賣五毛,頭花更省料子,拿絲線纏上珠子,再紮塊碎布,一個賣兩毛,縣城裡當然要比在鎮上大集賣的貴了。
這點活計簡單教一下王芳和鄭秀蓮就可以,她和張姐就繼續做正經衣服的活。
回了鋪子,周文靜把花布攤開,教王芳裁方塊:“枕套邊得直,留一寸縫,鎖邊别偷針。”
王芳點頭,手上的動作穩穩的,她額上微微冒汗,裁完一塊擡起頭:“文靜姐,這樣行不?”
周文靜檢查過,覺得沒問題,就再去教鄭秀蓮做頭花。
鄭秀蓮有裁縫基礎,周文靜遞給她一團紅絲線和幾顆珠子,簡單示範道:“線要纏緊,把珠子串在中間,把碎步紮好,再捏出花瓣的樣子。”
她手快,三下五除二紮出來一個牡丹頭花,紅豔豔的,鄭秀蓮手也不慢,學了兩次就可以上手了。
一時間鋪子裡幹得熱火朝天,就像個小型工廠一樣。
下午,周文靜把十個枕套和二十個頭花擺在鋪子門口,木牌上又增加了新的字樣:“手工枕套五毛,頭花兩毛!”
周文靜大小現在在鋪子這一圈也算是個名人了,見她又坐在門口踩起了縫紉機,旁邊還放着張桌子,上面擺了一摞東西,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
“這枕套質量不錯啊!”
兩個要去供銷社的婦女伸手摸着枕套,眼中很是滿意,布料好,很結實,還有年輕姑娘們三五結伴,叽叽喳喳的挑着頭花。
不到一小時,賣出五個枕套、八個頭花,進賬四塊一。
周文靜笑着收錢,張姐在旁邊記賬,枕套和頭花都是小活,王芳和鄭秀蓮幹一個拿一毛錢,剩下的周文靜和張春菊對半分。
張姐邊歪七扭八地寫字,邊貼着周文靜嘀咕:“文靜,你這腦子真靈!等我過兩天把手上的活做完了,我來跟着一起裁枕套!”
周文靜回頭看了看正在屋裡忙碌的兩個小學徒,和還在往這邊走的人,低聲道:
“姐,我想着,既然這麼好賣,咱們自己做速度肯定跟不上賣的,人家來當學徒也不能一直讓裁枕套縫頭花,我想去省城看看,能不能進點貨回來。”
“進貨賣?要跑那麼遠嗎?”
張春菊吃了一驚,去省城要做三個小時火車呢,一來一回大半天就出去了,還有車票錢,太不劃算了!
“我先去看看,到時候不行再說,明天我就去,趁着現在想看我熱鬧的人還沒過了勁頭,晚了大夥兒把我忘了就不好了。”
周文靜手上的針線不停,幹脆利落地做了決定。
第二天一早她就帶着小丫到了火車站。
車站擠滿了奔波的人群,空氣裡混雜着煤煙和汗味,周文靜又把小丫往懷裡攏了攏。
好不容易排過售票窗口前長長的隊伍,周文靜遞過去兩塊錢,售票員接過去,麻利地撕了張票,看着小丫好奇探上來的頭頂,又叮囑了一句:“路上亂,帶着孩子小心點。”
周文靜連忙道謝,帶着小丫轉身擠出人群。
火車站的汽笛聲在遠處響起,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車票,回憶着記憶中的路線。
上輩子她擺小攤的時候經常來省城進貨,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省城的市場規模有沒有那時候那麼大,地址有沒有變化。
車廂裡的汗味嗆人,混合着煙味,好在周文靜的位置靠窗,小丫靠在她懷裡,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孩子的小臉貼在她胸前,呼吸均勻,她輕輕拍着,眼神卻謹慎地掃過四周,懷裡摟得更緊。
對面的大姐約莫四十來歲,外表十分質樸,穿着花布褂子,臉上挂着熱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