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漸滿垂着眼，從蜂蜜罐裡挖了一勺，回答他，“我在等你。”

李冉：“……”

“為什麼坐在門口不進來？”

“我——”

“為什麼又喝這麼多？”

“我沒——”

“為什麼去做陪酒不肯跟我說？”

“……”

“為什麼缺錢也不告訴我？”

江漸滿根本沒給李冉回答的機會，他一連串的問題，把李冉逼得啞口無言。

李冉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江漸滿把沖好的蜂蜜水推給他，“喝吧，溫的。”

李冉低頭喝了一口，胃裡頓時舒緩了些。

“比昨天好，至少沒進醫院，人還清醒。”江漸滿說。

“……我，我是缺錢，但我不想讓你知道。”

“為什麼？”

“你知道有什麼用？讓你擔心我嗎？”李冉也許是喝多了上頭，情緒激動地捶了下桌子，“你連自己都顧不好，你媽還要看病，妹妹還要上學，自己都要住我這兒五百塊錢的出租屋，我說了有什麼用！”

“……”

“别擔心我了，我知道這樣做傷身體，但我不會幹很久的，最多一個月，掙到三萬就不幹了。”

“一個月掙三萬嗎？”

“嗯。”

“一個月三萬，平均一天一千，你知道你昨天酒精中毒進醫院花了多少嗎？”

“……”

“兩千八。”

李冉煩躁地打開手機，“我現在給你轉。”

江漸滿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按住他的手，“李冉！”

他眉宇間透出怒氣，“你不要什麼事情都自己扛着，李子恒闖禍了你擔着，他沒錢了你要管，你朋友惹了麻煩你也要替人家挨打，你多考慮過自己一點沒有！為什麼不讓别人幫你一下！”

“沒人能幫得了我！”李冉猛地起身，掙開了江漸滿的手，凳子腿劃過地闆發出“刺啦”的聲響。

“從我十五歲開始，我都是這麼過來的！”李冉眼眶通紅，聲音略有哽咽，“沒有人幫我，我想要的一切，每一分錢，都要自己掙，這一次也一樣，我能做到。”

“……”

“我喝太多了，明天這些就忘了，抱歉跟你喊，你也忘了吧。”他回過身，淡淡道，“明天中午還得上班，我先睡——”

“這次不一樣。”

李冉身形頓住。

“李冉，讓我幫你吧。”

不知道為什麼，李冉覺得江漸滿的聲音也蒙上了一層哭腔，一定是他喝醉了。

“這段時間我寫的一個程序賣出去了，五萬塊。給你三萬，你去比賽。”

李冉回過身，稍有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算賬的紙了。”江漸滿無奈地笑了一聲，“機票，住宿，連給你媽媽過買生日禮物的錢都預留出來了，怎麼不知道給自己留一份生病的錢？”

李冉僵在原地。

“你把錢給我，不是，借我，你家裡怎麼辦？”

“那些錢我早就攢夠了，你放心。”江漸滿說，“還有，修助聽器的錢你也不用還我了，我已經付了。”

“江漸滿，你……”

“明天别去陪酒了，行嗎？”江漸滿幾近哀求地看着他。

“……”

半晌，李冉點了點頭。

“等我掙到錢，一定還你。”李冉有些急切，“我說真的。”

“嗯。”

“我……”李冉第一次受這麼大的恩惠，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以後家裡的碗都我來刷，掃地拖地買菜做飯，總之所有的——”

江漸滿笑了，“你來做飯嗎？”

“哦……那好像不行。”李冉垂下眼來。

可他真的可以接受江漸滿的三萬塊錢嗎？他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不勞而獲的感覺令他不安。

從小到大，他擁有過的一切都要他付出些什麼。李軍要他做個不會哭的小孩兒，沈清飛要他做個安靜的兒子，賀知知希望他當個踏實的男朋友。

那江漸滿呢？

他擡眼，無措地看向江漸滿，“你對我有什麼要求嗎？”

“……有。”江漸滿走近他。

“唱歌吧，一直唱下去，唱到讓所有人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