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讓梅星韻沒法接,認命地閉上了嘴。
洛魚笙雙眸眯起,環顧四周,跟随着念珏在各營之間穿梭,她盯着正在溪邊浣洗衣物的老婦,問道:“這麼多農戶,難道都是闖山上來的?”
被轉移了話題,念珏的神情平淡多了,他搖了搖頭:“他們都不會武功,尋常人想上山都是一條路,但在水寨的大後方有一條小路,平日寨中有人上山或者下山都從那走,不易被發現。”
“原來如此。”
念珏并未察覺不對,無意開口道:“走了這麼久,念珏還不知二位的名諱呢。”
梅星韻一聽來勁了,雙手掐腰,輕哼一聲,得意道:“那你可聽好了,我老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洛天是也!”
“洛天?”念珏垂眸念了兩句:“可是天地的天?”
洛魚笙敏銳地察覺到異常,沉聲道:“是,念珏公子可是認識?”
男人笑着擺手:“在下隻是聽聞有一縣令也叫洛天,不知您可認識?”
洛魚笙皺眉,似乎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良久後搖了搖頭:“不曾,可能之前是本家,但我爺爺那輩起我們就獨立出家譜了,我祖上世代是獵戶出身,沒出過縣令。”
念珏聽聞此言,面色恢複如常,沉吟道:“原以為您能認識,這水寨裡也能跟着多沾光,看來是誤會了。”
他說完,加快了腳步,不再多言。
梅星韻雖然沒聽過洛魚笙講起自己的身世,但從方才念珏地盤問來看,直覺他不是什麼好人。
“念珏公子,我們來時遇到一條懸崖小路,那也能上山?”
念珏彎眸瞧着梅星韻:“小公子說笑了,既然是懸崖峭壁,貿然上山豈不是危險?”
“是嗎?”梅星韻吹了吹指甲上的浮灰,狀似無意道:“我看立着牌子,還以為那路也能通山上,就是危險點。”
男人眸色隐晦辨不清情緒,洛魚笙聽到他低沉地說道:“那條路其實和我們尋常上山的小路相連,算是一個岔路,前些日子有不少人在那摔死了。”
二人像被驟然抓住了心髒,呼吸一滞。
“我們到了,您二位就住在這間吧。”念珏推開房門,房屋雖然陳舊,但屋内的陳設卻是俱全。
木質的桌椅和床榻之間有屏風遮擋,滿水的茶壺,清一色排開的香膏,連被褥都被換成了大紅色。
就差貼個喜字,就是妥妥的婚房。
二人僵硬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洛魚笙眼下才明白蘇靜茹所說的“正事”是什麼。
梅星韻則是冷汗直冒,手腳冰涼。
念珏瞧着二人的表情,莞爾道:“既然二位還滿意,那念珏就不多打擾了,先行告退。”
說完,他步伐輕盈地掠過已經被定身的二人。
微風吹過,卻似秋風蕭瑟。
洛魚笙偏頭輕咳了兩聲,先找回了些心神,但動作還是有些不自然,她先行邁進屋内,轉頭對着已經吓麻了的梅星韻說道:“别掙紮了,就住這吧,不耽誤正事就行。”
“正事……?”梅星韻的聲音顫抖,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客棧裡看閻王爺的感覺再度襲來,他向後踉跄了兩步,驚恐萬分:“老大,我可不是……”
洛魚笙皺了皺眉,心道事到如今梅星韻竟然還在作妖,二話不說拎起他的後頸,像提着小雞一樣将他扔進了屋裡。
“哎呦!老大饒命啊!”
梅星韻摔了個狗啃泥,蜷縮着四肢,生無可戀地向角落蠕動。
洛魚笙腦袋嗡嗡了兩下,關上門坐在椅子上,五指并攏成拳,深呼吸勸慰自己道:“不能生氣,管兒子不能隻講究武力。”
良久後,她俯下身對着瑟縮一團的梅星韻開始講道理。
“乖孫,你這麼想,我們上山是不是為了查清真相,摸出瘦馬門和朝廷的關聯,順便還你清白。”
“嗯……”梅星韻慢慢擡起頭。
見這招有效,洛魚笙繼續說道:“既然最終的結果都敲定了,那在這個過程中發生的任何事,隻要不影響最後的結果,不就是沒用的嗎。”
梅小公子緊皺着眉頭,但還是認同了她的話,點了點頭。
“那既然誤會已經産生了,就算你現在去找大當家解釋,讓她再換個房間,不也是沒有必要的麼。”
梅星韻咬着下唇想了想,似乎的确是這樣的,以往在城中時,他爹隻要是認為他做了壞事,哪怕再解釋都難逃一頓爆揍,後來次數多了,他索性也就不解釋了。
洛魚笙瞧着他思考的模樣,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勾起唇角重新坐回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老大你說得對。”梅星韻撐着胳膊起身,洛魚笙抿了一口,剛要欣慰乖孫長大了,就見梅小公子大手一揮把外袍一解、一扔,光着上半身視死如歸地看着她。
“來吧!”
“啪——!”一聲茶杯碎裂,洛魚笙眯起眼睛。
“啊啊啊啊啊!!老大!”
營帳外堅守的民兵鼻子動了動,怼了怼身旁的同僚:“你聞到了嗎?什麼味這麼香?”
“好像是……竹闆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