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木輕笑一聲,覺得這中原人勇氣可嘉,因此對他還算有幾分欣賞,“好啊,那就勞煩太子殿下想些新鮮的玩法,等我們玩盡興了,再議和親之事!”
宴會結束後,蕭玄烨沒有直接回太子府,而是在明政殿待了一日,出來的時候日落西山,可因着還是初秋,天還是亮堂得很。
“殿下,回府嗎?”楚離問。
蕭玄烨站在長階的盡頭,從這裡俯視下去,能看見遠處的大半個阙京,思緒飄散間,他忽然覺得好不真實,于他而言,相信一個人太難了,尤其是一個忽然闖入自己生活的人。
今日,從武試的地方離開後,他就支走了謝千弦,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提起這個人,好像隻要他不提,這個人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
可他自己清楚,終究是留下了些軌迹,可這些軌迹雜亂無章,甚至連他的出現都充滿了疑點。
他的出現是可疑的,他的接近也同樣刻意,甚至那一句愛慕,也可以是他哄騙自己的手段......
人心,從來是這世上最難測的東西,他試着去信任李寒之,盡管那過程艱難漫長。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去嘗試,連他自己也不懂,可他開始去信,信李寒之的忠誠,也信他待自己的真心…
可這一切似乎浮于一片虛幻之下,始終有什麼東西籠罩在這一層情意上,李寒之身上,終究有太多未解之謎。
比如,那個“準”字...
雖然隻補了半個字,足以以假亂真,若不是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寫過什麼,誰都不會去糾結那剩下的半個字是誰寫的,他既寫的出自己的金錯刀,也可以寫出别人的字...
殷聞禮手中那一份扳倒李建中的親筆書信,乃至文試時那一份不被許墨軒承認的答卷…
好似這其中有更多的秘密,他盡量去想這與李寒之無關,也許是他真心愛慕自己,所以練過自己的字,他是李建中的庶子,不可能去傷害自己的父親,文試時,李寒之亦是受害者…
他反複的這樣告訴自己,是自己多疑了,可心中留下一個疙瘩,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他可以找理由替李寒之開脫,也同樣的,可以找證據推翻這些開脫之詞,他的身份,不就是毫無證據,憑他張口就來麼?
許久,見蕭玄烨不作答,楚離又問:“殿下,是還打算去哪嗎?”
蕭玄烨回過神來,交代一句:“去将軍府。”
……
月亮已經高挂枝頭,假山旁的小庭院裡,上官淩軒都有些喝醉了,卻見蕭玄烨還跟個沒事人一樣,時不時看看月亮,時不時淺喝一口。
上官淩軒還算清醒,估摸着時間也不早了,卻見太子殿下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好奇問:“怎麼這個點了殿下還不回去,明日不用上朝麼?”
蕭玄烨放下酒樽,随意調侃一句:“偌大的将軍府,少我一間房麼?”
上官淩軒便随口問:“你是要留宿?”
“不給?”
“這有什麼不給的。”上官淩軒喝着,又飲一樽,發覺蕭玄烨有些反常,從前他也會在自己身邊,不過那都是小時候了。
自從做了太子,他可算是如履薄冰從不逾矩,這一遭倒是破天荒,隻不過不像是耍性子,倒像是在躲着誰。
酒勁上來,上官淩軒也有意捉弄,逮着立在一側的楚離問:“太子房中,可是養了什麼美人?”
這話稀奇,蕭玄烨也不免看他一眼,楚離搖搖頭:“殿下,沒有妾室,也沒有納妃。”
“那是金屋藏嬌,沒讓你們知曉吧!”上官淩軒調侃一句,又道:“什麼樣的美人,吓得你不敢回去?”
“别胡說。”蕭玄烨瞥他一眼,倒也不算責怪,反問:“陸長澤怎麼樣了?”
見他扯開話題,上官淩軒咂咂嘴,覺得無趣,邊走邊回道:“名額擴大了不假,原本是三個士族,兩個寒門,那小子夠野,公室卻也不是吃素的,他倒是給自己掙得一個名額,隻可惜被擠下去的也是個寒門,不過還有最後一場,看他能不能走到最後了。”
随着他越走越遠,聲音也愈發模糊,最後還不忘叮囑一句:“夜羽楚離,你家殿下不敢回去,你倆可别忘了去取他的衣冠來,我這小小的将軍府,可沒符合太子規制的衣冠。”
而太子府中,謝千弦亦等了一晚上,不知在書房和寝殿輾轉了幾次,都等不到蕭玄烨回來,最後也想,應當是不回來了。
雖然早有預感,但心裡還是有些失落,便琢磨着,這步棋,是否走的太急了些…
這偌大的太子府,他是外人,蕭玄烨若是不在,他便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