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議一結束,太子與謝千弦,連着沈硯辭便被瀛君宣去了勤政殿。
去的路上,蕭玄烨也不說話,态度極冷,可礙着還有沈硯辭在場,謝千弦也不好當即就哄,就這樣進了勤政殿。
“見過君上。”
“都免禮。”瀛君擺擺手,似乎興緻很高,“李寒之。”
“臣在。”
“你不愧是狀元之材,想不想升官?”
瀛君問的真切,眼中也是欣賞,這是真心想提拔謝千弦,可謝千弦小心瞥了眼蕭玄烨,見他神色平靜,便回道:“謝君上厚愛,臣是君上欽點的太子侍讀,臣隻願盡心協助太傅教導太子殿下,不辜負君上厚愛。”
瀛君便又看了眼太子,從蕭玄烨前幾次的态度來看,他似乎是不滿意這個侍讀的。
可如今人家表忠心都表到他這個君上面前來,太子卻仍不為所動,他便調侃一句:“狀元郎這般忠心,看來寡人要想你做一件事,還得得太子首肯了。”
蕭玄烨這才道:“臣不敢。”
“有什麼不敢?”說着,瀛君從上首走下來,拍拍蕭玄烨的肩膀,掌心的力道在衣袍上壓出褶皺,随即,他擡手替太子理正了衣冠。
此刻,蕭玄烨不覺得他是一國之君,他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瀛君也念着太子在文試時對公子璟留下的那份仁慈,似乎是安慰:“記住,你是太子,将來,是瀛國的王。”
“…是…”
瀛君滿意的點點頭,又叮囑:“這次西境使臣來訪,兩國聯姻之事,你可不要讓寡人失望。”
“臣,定不負君上。”
“沈中丞。”
“臣在。”
瀛君來回踱步,似在思考什麼,看看沈硯辭又看看謝千弦,仿佛想看見這二人的背後是否有一根線,沈硯辭似乎也看出了瀛君的疑慮,輕咳一聲,拉開了與謝千弦的距離。
見此,瀛君喉間淌出聲輕笑,道:“此去齊國,山高路遠,沈中丞,你再帶一個人去吧。”
沈硯辭于是作揖,問:“敢問君上,君上看中了誰?”
瀛君意有所指,點了點謝千弦。
這一下,三人都沒想到,李寒之畢竟無職位,謝千弦一時忘了回禮,瀛君便道:“怎麼,太子不答應,你不敢去?”
“臣不敢。”謝千弦忙行禮。
“大瀛律法賞罰分明,若是你二人辦好了此事,寡人有賞,若是辦不好,寡人一樣罰。”
“是。”
“另外…”瀛君思索着,又繼續吩咐,“武試。”
謝千弦眼眸一亮,隻聽上首的人又繼續道:“瀛國此前未曾開過武試,既是你的主張…”
瀛君一邊說着,一邊又有些難辦,這是謝千弦的主張,由他辦自是最好,可他看着這年輕人,他終究隻是太子侍讀,卻不說他這身闆不适合幹這些事,就沖着這個身份,也沒多少人會信他辦得成。
謝千弦看出瀛君的疑慮,道:“臣以為,術業有專攻,武試雖是臣的提議,但臣一介書生,并不适合主辦。”
見他還算懂事,瀛君也給了個好臉,一想他是實打實的護着太子,便試探着問:“狀元郎是想舉薦,柱國将軍?”
“臣不敢舉薦,”謝千弦說的平淡,似是聽不出瀛君言下之意,“但若君上真想臣舉薦一人,臣以為,是太尉。”
蕭玄烨垂首盯着青玉地磚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映出那雙眼中的憂慮,他知道謝千弦是在盡力打消瀛君的疑慮,可用許庭輔,還是太過冒險。
但謝千弦卻覺得,太子有恩于許庭輔,而相邦愧于他,許庭輔怎麼也是個聰明人,且武将為國死戰,他不會讓相邦擾亂武試。
許庭輔仍是三公之一,武官之長,由他主辦武試的确是最合适,但瀛君仍舊不放心,所以他讓上官淩軒為輔,要兩相壓制。
出了勤政殿,沈硯辭先是向蕭玄烨行了禮,才看了眼謝千弦,鄭重道:“抱歉。”
謝千弦淡然一笑,反問:“為何?”
“我此前,以為你與常人一般,如今看來,李兄的膽識,我自歎不如。”
謝千弦淺笑一聲,卻看向蕭玄烨,說:“是我家殿下教的好。”
回了太子府,沒了外人,謝千弦總算是能把心思放回在蕭玄烨身上。
書房中安靜的可怕,蕭玄烨依舊要批奏折,謝千弦一邊研墨,而他分明在研墨,目光卻黏在蕭玄烨執筆的指節上,小聲問:“殿下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