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要開口,被裴愛攔住。她同男子道:“我随你去。”
“不可!”王峙出口,“要去我替你去!”
裴愛拒絕:“你身上有傷。”
王峙:又是這句?
但自己的招數,隻能硬着頭皮接招,王峙便道:“我不放心,讓沖天替你去。”
“還是我自己去吧。”裴愛拒絕道。她心想着,她剛嫁不久,裴憐與王家其實是隔了一層。若真有大事,她去了便是家事,可大事化小再化無。若王峙去,沖天去,事情便不一樣了。
王峙隐隐猜到裴愛所想,即刻道:“讓沖天随你去。”
“沖天去了,家中誰給你上藥?”
“這幾個時辰無需上藥。”
“那如果我回來晚了呢?”
王峙無言。
裴愛近前,柔聲勸他,最後兩人談妥,沖天在家照顧王峙,裴愛則由一群府中親衛護送,去赴“裴憐”。
裴愛臨走時,還不讓王峙送她,說大夫叮囑過,走不如坐,坐不如躺,非要親眼見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這才出門。
王峙照她所說躺好,心中一片冰涼。
裴愛坐在床邊,柔聲道:“我記挂着你,會盡早回來的。”
王峙頓覺冰涼中一絲溫暖。
……
裴愛去後不久,王峙悠悠從床上坐起,望着奉命守護他的沖天,攤開雙臂,仰天長歎:“這床帳像不像一張大蛛網?”
而他,是粘在網上不能動彈的可憐蟲。
王峙動手臂,看袖子,他衣袍都是日日被裴愛伺候着換的,卻恍覺衣袖随他一起,枯坐經年,不僅結了蛛網,而且抖一抖,滿屋揚塵。
沖天望着王峙,道:“府君,這怪誰呢?還不是因為你要演?”
自己種的瓜,自己結苦果。
說完,沖天以一種世外高人的姿态,長歎一聲。
王峙頓覺惱火,别人如此說他可以,但沖天這麼說,他就覺得無明業火高漲,想踢凳子又想如風速離,卻兩樣都做不得。
……
且不說王峙這邊,裴愛一行人,随男子趕往裴憐所在之處。
路上裴愛詢問男子,男子仍舊如在郡守府所說:一,他們不是歹人,未偷未搶未犯法;二,裴憐欠了他們許多錢,需重金贖人。
衆人到了目的地,裴愛見招牌是一點心鋪,情不自禁感歎:她自以為是家中最貪嘴,阿憐這是超過她多少,竟吃到點心鋪不放人了。
裴愛帶着六名護衛随從,一齊跨入點心鋪,沒見着裴憐,先見着點心鋪的掌櫃。掌櫃主動近前,向裴愛說明情況:之前,裴憐的确是吃了點心,付不起錢,後來來了位客人,與裴女郎是相熟的,替她付了。
裴憐運氣好,又被人解救?
難不成這回出手的還是庾深?
裴愛問道:“那我妹妹現在何處?”
“裴女郎現與友人在後院飲茶,食點心。”
還敢吃?
心愈發大了。
裴愛道:“掌櫃可否引我去見?”
掌櫃道:“既是府君夫人,當然可以。”便在前面帶路。裴愛戒心未除,帶随從一同前往,拐到後院,見别有洞天,竟是榻幾設于青青草地上,上搭竹棚,後面是山墨如眉,層巒疊嶂。
後院不少食客,其中左上角處,裴憐與一白衣郎君對坐一張四方案幾,吃食聽雨,優哉遊哉。
裴憐眼尖,瞧見姐姐,沖她揮手。
裴愛疾步近前,人未到跟前,裴憐已朝郎君耳語幾句,而後,白衣郎君翩翩回眸,沖裴愛笑開,齒粲如玉,眉秀若山,整個人好似詩畫一般。
裴愛吃驚竟會在這裡遇到父親的學生莊晞,兩人還算相熟,當即向前行禮:“莊郎。”
莊晞站起,淺淺俯身。
裴憐仍坐着,要給裴愛解釋,裴愛卻阻道:“你不說,讓莊郎來說。”
莊晞可比裴憐老實得多。
莊晞笑着講出經過,他路過這家點心鋪,發現門前有争吵,上前一看,竟是裴憐。
裴憐吃了點心付不起錢,這家點心鋪的人攔着她不讓走。
和掌櫃所說一模一樣。
裴憐聞言,辯解道:“他們說那點心按兩算,一兩十文,我看小小一塊,最多不過三十文。哪知道那點心又沉又重,一塊竟有兩斤。再加上……”她聲音漸小,“銀兩都在馬夫仆從身上,我就隻有五文錢。”
莊晞聽得發愣,脫口而出問裴憐:“你方才怎沒與我說實情?”裴憐騙他,說銀袋讓偷兒摸去了,想付錢卻找不着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