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愛紅着臉湊上去,對着唇,粘了一下。
王峙高興,順手要将她的腦袋按在胸口,裴愛卻強硬掙脫。王峙愣了下,裴愛望着他道:“夫君的傷還未好。”
王峙這才想起來,“重傷”碰不得呐!
更碰不得的還在後頭,裴愛說他身上有傷,萬萬不可再睡地上,讓他睡床。
王峙道:“那你也不能睡地上。”哪有女郎睡地上委屈的?不行就是不行。
于是兩人再次一起睡到床上。
但是裴愛全身都縮在一邊,生怕碰到王峙,引他傷口疼痛。
往日睡地上,隔得遠,尚能守君子之風,現在近在咫尺,王峙極是難受。他的手放在床上,緩緩向右挪,試圖靠近裴愛,還沒觸碰她,裴愛已經轉身過來,瞪着雙眼。
王峙做賊心虛,心中慌跳。
裴愛問道:“怎麼了?又疼了?”
王峙能說什麼?繼續演,眉頭擰得緊緊的:“有一點。”
裴愛把他的手放回去,呵護道:“忍一忍,傷口要好,都得養一段時間。再養幾日,許會好些。”她擔心自己影響王峙,竟命外頭守着的婢女再抱來一床被子,與王峙分被而眠。
王峙心裡苦得很。
熬了一夜未睡,早上起來兩個眼窩凹陷。
裴愛以為他的傷口愈發惡化了。
急忙找沖天,沖天過來,又是一頓添油加醋,凄涼得似夫人明天就要守寡。裴愛不懂醫,心慌亂跳,手按在胸口都不管用。
王峙忍不住了,出聲道:“别聽沖天的,他懂什麼!”他瞪沖天,“去請大夫!”心想着大夫來了,說明情況,裴愛不會如此擔心。
“喏。”沖天旋即去請。哪知道他路上交待大夫,要把病往重了說,還說這是府君的交待。
大夫進門,他平時是個怕老婆的,一瞧情況便明白了,府君不就想在夫人面前裝可憐麼?
拿手!
大夫望聞問切,得出結論與沖天泣述不差——情況不好,傷延愈了。
王峙都傻眼了。
裴愛問大夫:“大夫,可有什麼妙手回春的法子?”
王峙心想:得,都要妙手回春了!我這是沒救了啊。
夫妻情.趣,不涉生死,這個分寸大夫還是知道的,回道:“禀夫人,府君是傷是延愈了,但還是會好。隻不過養傷的這段時間,府君受折磨了。”
“那邊好,便好。”裴愛方才也是六神無主了,想起來又問:“那得多久能好?怎麼樣養最好?”
大夫斟酌,而後道:“一個來月吧,府君最好是能躺别坐,能坐别走。對了!”大夫叮囑裴愛,“千萬不可以有大動作,這傷口易裂,還請夫人小心呵護。”
王峙猶如晴天霹靂,可惜大夫沒注意到他。
從此之後……沒到一個月,才五日,他已苦不堪言。
王峙是個急性子,走路步伐快,風風火火,如今被裴愛督促,不許他走快,碎步慢行,王峙被磨得毛躁難耐。
他往常心裡憋悶起來,最喜歡踢凳子,現在不能踢,這屬于大動作。
欲上駿馬不讓乘,寶劍眼前不能撐。卧床望帳空流淚,仿佛人生耽一程。
最難熬的是夜裡,裴愛真聽了大夫的囑咐,小心呵護,擔心同床碰傷,竟光明正大在房内另支了一張床。
但凡聽見王峙翻身,她都會起來看看,也不責備王峙,隻是柔聲勸他再忍一忍,輾轉傷口易裂。
王峙道:“娘子囑咐的是,娘子辛苦了。”
其實在黑暗中想哭。
可憐王峙空有一身武力和活力,卻被桎梏住,而裴愛整日照顧他,不能兌現給裴憐的許諾——陪她逛廣陵。
裴憐倒是開明,囑咐裴愛:“你好好照拂姐夫!”
她自己逛去了。
裴憐每日逛到很晚才回來,與裴愛說說見聞風物,還給她帶特産美食回來。
裴憐道:“姐姐,你嘗嘗,我全都先試吃過,符合你的口味。”
裴愛貪吃,可不知怎地,竟一點胃口都沒有。
裴憐說,這是因為姐夫比吃的重要。看來是“秀色可餐,哀色讓人不餐”,古人誠不欺我。
裴愛斥她:“歪理邪說。”又斥道,“後半句哪裡聽的!”
如此一日又一日,按着裴憐的話,自己已經差不多把廣陵逛個遍,以後裴愛想出去玩,她樂為向導。
到了第五日中午,跟随裴憐的仆從馬夫駕着馬車先回來了,說是女郎下車買糕,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丢了。
裴愛聽得自然心急,就在這時,又有另一陌生男子登門拜訪,說是裴憐請姐姐多帶些銀子,過去一趟。
這是綁票了麼?
王峙就在旁邊,與裴愛一同追問,裴憐現在何地?到底發生何事?
男子卻道:“奴隻是個跑腿的。地方現在不能說,怕府君以官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