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一道音量頗大的笑聲在不遠處響起。
都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笑的。
衛阿甯下意識探出半個腦袋,朝來人看去。
大概是裴家真的有錢,裴不嶼今日又換了一身錦衣。
墨發被隻小巧玉冠束起,腰佩缂絲香囊,還有其他各種價值不菲的飾品,尤其是右手拇指上的那隻白玉扳指,雕刻精美,色澤瑩潤,一看就很貴。
“師姐夫?”
話音剛落,兩人的臉都不約而同地紅了一瞬。
對面的裴不嶼輕咳了幾聲後别過臉,不知是羞的亦或是其他原因。
但衛阿甯知道薛青憐是氣的。
因為她腦門上結結實實挨了薛青憐的一個腦瓜崩,全然不像方才那般假模假樣,隻是演演的力度。
“嘶嘶嘶——好疼啊師姐!”
衛阿甯發誓。
她真的隻是因為看多了原書劇情,站定cp才這麼順嘴就叫了的,沒有别的意思。
破嘴破嘴,讓你多說話,這會兒腦袋是真的疼了。
薛青憐白了她一眼:“疼就對了。”
衛阿甯跪坐在原地,一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望了下薛青憐,又看了眼裴不嶼。
一時不知是該揉揉腦門痛的地方,還是該捂着嘴巴,免得一個不小心,又給說順嘴。
“小姑娘快言快語的,還挺有意思的嘛。”
裴不嶼笑眯眯的,蹲下望着她:“要考慮一下來我合歡宗發展嗎?”
聞言,衛阿甯眼眸睜大,仰頭問道:“诶?真的嗎,那這聲大哥我先叫為敬……”
“少在那花言巧語的了。”
薛青憐銀牙緊咬,用劍柄敲了一把那隻欲勾肩搭背的手,“當着我的面拉人?是當我死了不成?”
眼看着這兩人又要吵起來了,衛阿甯目光四處亂飄,最後落到樹下的少年。
少年風姿澹澹,随性散漫。
看不出是方才那般出手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之人。
他手上此刻纏着細布繃帶,垂眸認真拭着刀鋒上的浮塵。
那柄黑刀也不知是用什麼材質打造而成的,刃身顯得無比雪亮鋒利,刀背刻着類似于梅花的紋路。
衛阿甯依稀記得……
先前在幻境時,也是有這麼一道雪亮的刀光破開虛空,擊退那些獰笑黑影。
雖然消失的速度很快,但刀背上好似也有這樣的梅花紋路。
感受到少女的視線,謝溯雪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想到什麼,他将黑刀别在腰間,從遠處緩步而至,半跪在她面前:“阿甯姑娘,别動。”
“嗯?”
衛阿甯不太明白他要做什麼。
這語氣,聽起來還挺像那天她被拉入幻境前的模樣。
認識的這幾天裡,聽他對自己說過最多的兩個字就是别動。
正胡思亂想着,衛阿甯覺得腦上驟然一松,滿頭烏發垂落,傾散至胸前。
一枚珍珠梳篦靜靜躺在他的手心。
“怎麼了嗎?”
她看了眼珍珠梳篦,又看了看他。
謝溯雪垂眸望着她,“你身上有魔氣。”
他語氣散淡得似在跟人閑聊今天吃什麼一樣,絲毫不覺得這是一件聽起來極其吓人的事情。
“被魔氣寄生的人,最後他的血肉要被魔氣所食,白骨為魔身,成為新的魔族……”
濃密樹葉遮蔽了一部分的日光,少年半張臉隐于陰影中,漂亮的薄唇一張一合。
他表情認真,語氣鄭重,讓人不疑有假。
聞言,衛阿甯止不住地發抖
她睜着一雙杏眼看向眼前的少年,連眨眼的動作都忘了,手指攥上他的衣袖,說出的話艱澀難抑,“那我是要死了嗎?”
“你……”
他還未說完,忽而被裴不嶼一巴掌拍開。
“少來吓唬阿甯妹妹了。”
裴不嶼白了謝溯雪一眼,将衛阿甯從地上扶起,“别聽他胡說,魔氣是不會寄生的。”
“诶?”
衛阿甯後知後覺般想起書冊上有關于魔族的描述。
——魔皆有魔氣,魔氣隻單純區别人妖二族與魔的标志,無其他作用。
——魔氣會附着在人身上,吸引強大魔族的前來。
松了一口氣,衛阿甯輕撫胸口。
自己吓自己。
“溯雪他後一句是假,但前一句确實是真的。”
薛青憐目光一轉,表情有些嚴肅,“甯甯,你出來不過幾個時辰,怎麼會沾上魔氣的?”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衛阿甯緊張兮兮地揣手手,回憶自歸一劍宗後出門的場景。
從屏障中出來看到密林,然後瞧見了草叢裡的螢火蟲,跟紙人聊天吃餅等人,再後來在樹上遇到了那個奇怪的美人。
現在是初春季節,應當不會有螢火蟲,而方才蘇雪公子又莫名其妙把她的發飾給摘走……
想通這一點後,她跑至謝溯雪面前,朝他伸手要回方才那枚梳篦,用力掰開鑲嵌在梳篦中間的珍珠。
珍珠化作齑粉散去,露出裡頭一隻小小的螢蟲屍體。
身上纏繞着與那天梨花妖給薛青憐小花一模一樣的魔紋。
屍體此刻暴露在日光中,化作一縷黑煙幽幽散去。
衛阿甯驚道:“所以我方才遇到的那個美人,其實是被這隻魔物吸引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