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她恍然大悟,看向方才弑魔的謝溯雪。
“反應尚可,不算太慢。”
謝溯雪平靜點頭,然後繼續拭擦手中黑刀。
他耳垂處的紅流蘇随風而動,襯着那抹冷白膚色,像雪地裡開出一枝最盛的紅梅。
“可我怎麼會被魔物給找上門來呢?”
衛阿甯懵懵懂懂地瞧着那褪去珍珠的梳篦,表情茫然。
“噌——”
收刀入鞘,謝溯雪觀察她片刻,出聲道:“阿甯姑娘那天來找我時,也是帶的這枚珍珠梳篦。”
“可這跟我的珍珠梳篦有什麼關系呢?”
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藍衣女郎。
“《萬物通識》第三百二十五頁的内容可還記得?”
薛青憐無奈笑笑,從儲物袋中取出木梳。
十指穿過柔順長發,快速給她挽了個百合髻,别上新的發飾。
歡歡喜喜摸了摸頭上的發髻,衛阿甯隻思考片刻便給出答案,“如遇上魔物,砍殺後需及時更換遇魔時的衣着飾品,事後輔以柚子葉祛除魔氣,以免魔氣殘留吸引來其他更強大的魔。”
那天知曉合歡宗使者們要走的消息來得太突然,她隻匆匆換下衣服拿柚子葉掃了一遍身體,倒是把這個梳篦飾品給忘了。
“好了甯甯,你該回去了。”
薛青憐收回手,垂眸望着少女清澈眼瞳,“你隻需乖乖回去,今日之事,我會當沒看到,長老也不會追責。”
聽着她如此冰冷無情的話,衛阿甯扁了扁嘴,抓着她的衣袖,試圖繼續蒙混過關,“師姐你不就是要去合歡宗調查魔氣一事嘛,我也可以幫忙的!剛剛遇到那隻美人魔,我還能在它手下過一招呢,一點也不害……”
眼看着女郎的臉色愈發變得冷凝,她咽了口空氣,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說:“……怕。”
“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去調查魔氣的?”
薛青憐抱臂環胸,雙眼微眯。
她面上審視之意極重,“此事隻相關掌門長老,還有我同裴不嶼知曉,并未同第三者說過。”
“你在哪裡聽到的。”
聞言,衛阿甯與紙人皆是渾身一僵,頭皮發麻。
許是薛青憐這半月來她面前态度過于溫和,溫和到都讓衛阿甯感覺她很好說話。
原書中,女主可是說一不二、心思缜密,并非旁人能夠蒙混過關的性子。
被這般審視着,寒意從足底蔓延至全身,衛阿甯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破嘴破嘴,怎麼就說漏了呢!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原書劇情裡面看到的吧……
這會兒是真汗流浃背了。
幾步之遙,謝溯雪立在樹下看她。
少女垂在身側的手指微顫,攥住衣袖的地方比旁的料子顔色還要深幾分。
她臉色發白,明明慌得都急出冷汗了,但身上的顔色卻是更為鮮活,比方才遇到危險時還要來得絢麗。
謝溯雪頗有興緻地打量她腦後幾縷輕盈碎發,面上笑意又深了幾分。
她好像有許多秘密,不過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他隻是好奇那些多姿多彩的顔色。
須臾間,謝溯雪往前走了幾步,在她身後站定。
他微微躬身,對上少女明明慌張卻強裝鎮定的側臉,輕笑道:“是我同她說的。”
少年身量高,加之手長腿長,不過幾步便來至她的身邊。
衛阿甯深吸了一口氣,攥住衣袖的手蓦地松開,渾身暖意回流。
得救了……!
耳畔有冷香侵擾,餘光似瞥見那抹紅流蘇,悠悠蕩在臉頰處。
她微微側目,對上他平靜柔和的目光。
日光暖絨斑駁,勾勒出少年那張乖巧得毫無攻擊性的如瓷面容,溫情如春。
銀簪高束起的馬尾有一縷落在後頸皮膚與衣領的夾層内,帶起一點癢意。
似輕飄飄的雪花,紮根在那處,生出更多的戰栗。
蘇雪公子都給了她台階,那她也沒理由不下。
思及此,衛阿甯也就理直氣壯地轉過頭,目光落在薛青憐身上,“對啊,就是蘇雪公子告訴我的。”
她神情張揚,亦是學着女郎那般抱臂環胸,“你師妹我這麼聰明,一點就通,肯定能猜到你要去合歡宗幹嘛了。”
不知何時,裴不嶼已然站在女郎身側,一幅揉着眉心頭疼的模樣,“謝溯雪,你這多嘴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下。”
“這等大事,你還四處張揚,是生怕背後的魔弄不清我們的目的嗎。”
?
是她幻聽了嗎?
怎麼聽到裴不嶼喚蘇雪公子為那個大魔頭謝溯雪的名字呢?
衛阿甯表情怔然。
一定是她被薛青憐的話吓得人太緊張,以緻于出現幻聽了。
對的,一定是幻聽。
“謝溯雪,再有下次,門規伺候,絕不輕饒。”
?!
謝、謝謝謝謝謝溯雪??
真的是謝溯雪?!
居然是真人!
衛阿甯倒吸一口冷氣。
猛地回頭,結果卻是險些撞上本尊的下巴。
她不可置信般望着他。
蘇蘇蘇蘇、蘇雪公子其實就是那個傳聞中陰晴不定、心機深沉、極其危險的謝溯雪??!